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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夏燕不是，他的燕子不是，他勇敢，他英明神武，他遭受过那么多的痛苦却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望和理想，最重要是，四年前，他就放弃过自己舍身救了魏少晨！

知道自己不是姓魏的，燕子很伤心吧？

白费了一场力气，救了个什么也不是的闲人。

他对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卿九情绪翻腾，沉浸在思绪里，再难挡住肉体承受的折磨，冷汗一阵阵沁出，喉咙口的肌肉一阵痉挛，再收缩，肺里灼烧般的痛，哮喘发作了。

但是他被绑在床上，他的挣扎被视为调教的结果，面具人直到他四肢抽搐，几乎休克，才发觉不对，忙叫调教师停手：“人工呼吸！”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调教师俯下头做人工呼吸，可并没什么效果，眼瞧着卿九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快不行了。

传理气急，声音急躁起来：“氧气筒呢？还有哮喘喷剂！”

可偏偏这处所在极为隐蔽，他之前只带了必要的调教师和几名身手极好的手下，就是没带医生！等调教师不知从哪里推来了氧气筒，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插管……

卿九在最艰难的时候，心想着自己快死了，这回是真的死了吧？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美人的青睐……燕子！都怪这个传理，要你瞎操心，害我家燕子，不能便宜他，我死了谁保护燕子？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前世在家中翻看古籍时（当然是为了找春药秘方），曾经看到一段“龟息神功”的练法，需要练功人丹田全空，无法后天呼吸，当时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不料却和自己当前的情形暗合……

他随即循着记忆中的法子，将意念集中在丹田方寸处，渐渐地，身外的一切渐渐模糊，直到生死一线时，幽幽然一丝真气竟然从下腹处沿着奇筋六脉蜿蜒而上。啊哈哈！真气啊，久违的先天真气！卿九在肚里狂笑。

等调教师大着胆子插管给他输上氧气，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转了三圈儿。

“还有心跳，很慢。”大汉向面具人回报。

面具人凝神看了会儿，咬着牙说：“把刚才录的送出去。”你夏燕果真脱胎换骨，不认这个菜鸟情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卿九醒来，虽然身内蓄起来的真气不足前世的一成，可也是很够用了。他禁不住地得意，九少我生就的天才啊！这么个破躯壳里都能攒出真气来！就算楚岚再世也就这水平吧？出去后一定要给燕子瞧瞧。一时间，他都忘了自己适才被调教的惨状，也忘了夏燕不救他的冷情。

这时，满室昏暗中，天花板突然亮起一块，却是一个大荧屏，一阵白花闪过，开始放起影像，卿九看去，却是他刚才被调教的录像，惨不忍睹，就只是看着，后脑勺还是生出冷汗，乖乖！没真气，怎么忍下来的啊！不由得又佩服起自己来。

这段录像放完，又是一阵白花，调出来的影像稍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来还是一间调教室，大床上全身光裸的人并不是他，是谁？

啊，他全身一僵，是、燕子？不错，是夏燕，头发比现在长些，人却很瘦很瘦，脸上几乎只剩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身上——

卿九的一颗心吊了起来，被无形的手箍紧，几乎不能呼吸，他想闭上眼，却还是睁大了看着。

那样的事情，比前世他的调教更残忍，因为现今的人有了电。他看过相关介绍，出于专业，他甚至亲身试过，那是人类无法忍耐的极限。

这不是调教了，是酷刑。

他本该是欣赏的，以行家的眼光，却根本做不到，不美，他想吐。

他能清楚地看到被放大了的伊人的脸，整张脸绷紧，嘴里被塞了口塞无法咬舌，头部被固定无法扭动。长期囚禁在暗室，皮肤青白透明，人瘦到连颧骨都几乎戳出来。忍受着极致的痛苦，却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只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极大，甚至连眼角都有隐隐的血丝。

调教师渐渐地变急躁，焦灼，施用了无数的方法想要眼前的人屈服，对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任凭调教师如何动作，他始终没有回应。

卿九透不过气，比自己受调教还痛苦百倍千倍。

他自己就是调教师，超流的那种。他很能明白那个调教师的不甘，和不断被激起的征服欲，果然，他看着他拿出一件件极尽机巧的工具，一一施用在夏燕身上……

影像是许多陆陆续续拍摄的段落剪辑而成，似乎没有尽头，没完没了地播着，眼看着喜欢的人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本来极美的身体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整具躯体千疮百孔，若不是相连的仪器上还有心跳的迹象，简直要怀疑那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怎么能这么对他。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对他？

卿九动不了，呼吸急促，眼前变得模糊，充满眼帘的都是那双睁得极大的平日里见惯的，极喜欢的美目。

他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虽然那个调教者用了先进的仪器，可究其根本，和他前世的调教术并无区别。那些动作，那些似曾相识的器具，不断注射的药品，他甚至有错觉，那个正在折磨夏燕的正是前世的自己。

啊——啊啊——

他在心内狂呼，不是不是自己，自己才不会这样对燕子，自己才不会！

可是，前世里他不也是调教过阿灵？

他浑身冰凉，上下牙齿都打起颤。不知过了多久，影像中的调教师早已气急败坏，取走了夏燕嘴里的口塞，无所不用其极，逼他说话，却连一声呻吟都没得到。彻底失败。

一片雪花，影像终于结束。

卿九却仿佛没有发觉，怔怔地，仍是睁着双眼，盯住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悄悄滑落。

燕子。燕子。独一无二的人啊！

可是这么好的人，怕是永生都不会喜欢自己了。

受过那样苦的人怎么还会和自己在一起。

调教术，春药，美人，他卿九自小喜欢，浸淫其中，深以为傲，他总觉得自己是世上第一流的惜花人，疼爱世间所有的美人，调教他们只为了让他们抛弃一切外在内在的束缚，享受人最本初的毫无人伦障碍的真性。

为了这个，他甚至和亲姐闹翻，折节与令人鄙弃的沙岭西之流相交。齐添夏骂他无耻，阿灵恨他要杀他。

都错了么？

当日燕子看到自己拿出百宝箱，拿出那些工具，心里是什么滋味，定是厌弃自己无数回了……自己一世所求的，竟都是是错的？！

可笑还以为燕子是多少对自己有些喜爱的……其实只是为了那个魏少晨吧？他受这些苦，都是为了魏少晨，这么喜欢他啊，那个人怎么值得？可自己就值得？

卿九反反覆覆地想着，突然，密室的门又被打开，传理没再戴面具，走到他床前，阴森森像是条吐着毒信的蛇，幽幽盯着他。

卿九死命地忍住，他两世人从没试过这么恨一个人，所有的纠结痛苦一瞬间全化作仇恨——要把他干掉，给燕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