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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过了。”他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佣人，径自上楼。“你们回去休息。”

“杨先生今天过来了，在画室。”

他按了指纹打开画室的门，昏黄色灯光瞬间染暖了整个视野。一个穿着花裤子的平头男人一脚架在工作桌，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手里一叠画。

听见脚步声，他便回头去看，见林旭明出现在门口：“回来了啊。”抬手扬了扬手中线条凌乱阴暗的画，力度几乎刺破纸背。“看来你前几天心情不怎么好呀。又失眠？要不跟我约个时间，我给你催眠一下，收你友情价。”

林旭明不耐烦地把画夺下。仿佛君子般谦谦有礼的面具被一瞬间撕下，露出了本来的凶狠暴躁：“出去，不要研究我的心理。”

“哇，这么凶。”杨暖冬看林旭明面无表情，那眼神活像是淬了冰，盯着人看能把人吓破胆。看来他心情确实不好：“怎么，约不出来？”伸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像平时对待客户般耐心：“你可以慢慢说，别急。”

林旭明根本不理他，一个字也不说，紧抿着薄唇。杨暖冬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像一座冰雕，完美优秀，但是谁都没法亲近，谁碰上去都得倒吸一口冷气。

秘书恰巧打过来，诚惶诚恐地跟他道歉：“boss，对不起啊！我忘记了你交代过要干花了！我以为都一样，我下次不会了！我发誓……”

林旭明打断她：“明天不用来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哇，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杨暖冬隔得不远，那秘书声音又大，他也听了个大概，“人都会犯错嘛。”

“我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又不是人。”杨暖冬翻了个白眼，想想他对自己严苛到大冬天游泳，泡在冰水里也能面不改色，已经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正常人。

“那花是送给庄妍的啊？”尽管他不说话，杨暖冬也猜到了。只有庄妍的事才会让他的情绪波动这么大。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他抱住了她？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这么缺乏意志力，但他的确这么做了。甚至他还想更进一步，一直以来远得像灯塔般的人就在他的怀里，好像一个不愿意醒过来的梦。那一瞬间他只想狠狠不顾一切地亲下去。

但她是喜欢林东的。那两个像童话故事里坚定地相爱着，而又分外匹配的一对。而他只是一个企图要拆散他们的恶毒男配角。他们在阳光下笑，他躲在阴暗角落里偷看。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像被紧紧揪成了一团，几乎痛到没法呼吸。怎么男主角就不能是他呢？

他把杨暖冬赶了出去，把线条凌乱的画挪到一边，拿出一叠洁净的白纸。他的笔尖沙沙地摩擦在纸上，一步步勾勒出她的轮廓。

把今天低头吃饭的她，今天被他抱着的她，今天和林东离开的她全部记录下来。

每一个她……

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都看不腻，只盼着能再多一点借口能看看她。

画架上摆着他画了一半的背影，黑卷发的女孩坐在秋千上，裙子和腿还没有画。但他记得很清楚，这条裙子是白色的，裙边是蝴蝶形状的刺绣。她最喜欢转圈，看她穿着这条裙子转时，就像在看白蝴蝶欢欣鼓舞地飞在花丛边。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敢在背后偷看，所以这个画面是记得最深刻的。

他转过头去，看着这幅画，想起过往那些时光，他脸部表情放松了些。但仔细重看，又对肩膀的线条不满意，头发丝飘舞的方向也不对，侧面还要更好看。他左看右看，怎么也不满意，把这幅画又扯下来。他走到画架旁边整整齐齐排列的七个大箱子里。打开最后一个箱子，看最顶端的画，右上角标着一个数字，9999。

画到了这一张，刚好是一万张。

☆、

十二月很快到了，路边的大树落光了叶，干巴巴的枝桠立在风中，遥指着远空。

庄妍饿着肚子，缩回暖被窝，准备等晚点再叫外卖。谁知道，刚看完一集电视剧，门铃就响了。

谁啊。

她不耐烦地从被窝里挪出两条腿，塞进棉鞋里，随便往外套了一件羽绒服，蓬头垢脸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见林东穿了一件羊毛衫就来了，赶紧开门给他：“你穿那么少——”庄妍话音未落，看见他背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一个人拿着电磁炉，一个人提着食材，冲她点点头，就自顾自在饭桌上摆起了龙门阵。

庄妍有点懵，把门关上后扭头看林东：“这是干嘛，来我家开派对吗。”胡乱抓了抓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像个村姑，“哎好歹你跟我说一声啊，我去换个衣服。”

林东拉住她，伸手拨了拨她的刘海，笑嘻嘻地说：“这不也挺可爱的嘛。”见他们往锅里放好了食材，林东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给他们：“外边地面滑，慢走。”两人说了句谢谢老板就出去了。

庄妍总算有点明白了，这是把店里的羊肉锅搬到家里来了。一时间感动得要命，又觉得无以为报，只好叹气说：“哎你真是……”

林东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笑盈盈地看着她，“谁让你不肯跟我出去吃。”又去厨房洗了点餐具出来，“快来吃吧。”

庄妍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羊肉锅。林东边给她夹肉，一边像个祥林嫂似的唠叨：“你可得知恩图报，吃我的嘴软，记得给我织一条围巾。”自从那天看见庄妍给张丽丽织了一条围巾，他就一直吵着要一条。

庄妍本来想给他买一条算了，可是林东这么费心思把羊肉锅都搬家里来了，她点头说：“好好好，一定给你织一条，算是圣诞节礼物。”

自从那一顿饭后，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想出什么理由接近林旭明。不过从林东嘴里，让她知道了他前任女友的一些事情。他前任女友叫杨芸，说来也是一个经典豪门狗血剧，杨芸和林旭明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被林家人花钱收买了，火速甩掉了林旭明。过了一个月，杨芸居然抱着支票跟弟弟表白。

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想起第二次穿越时，她千辛万苦混到了林旭明边上当小助理。尽管林旭明的脸美若天仙，但是在他手下干活的同事们，并没有觉得有多好过。他总是面无表情地敲桌子：“好了没有。”“为什么错了。”“告诉我解决方案。”

有一次同事们在微信群里组织聚餐。到了中午，大伙去了那家酒楼，正在等位子。

有人瞥见林旭明坐在里面，惊恐万分，压低声音指指大厅：“林先生在里面！”

其他人一脸惶恐，互看几眼，纷纷说：“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

结果徐秘书碰巧出来看见他们：“哎！这么巧，林先生在里面，让他请你们吃饭。”

众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有人出来后还心有余悸，“我可不敢和林先生吃饭，压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