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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梦境中，是即使单纯对视，也掩不去的忧伤落寞。

雷东多想起可以算两个人刚相识时，有一段时间古蒂对他表示了过度亲近，而自己选择了躲避。或许那是一个转折，从此之后他就将他视作一个前辈，再不越过雷区一步。

耶罗退役的时候，劳尔哭的最凶，窝在古蒂的怀里，但别以为别人就没看到金狼蓝眸中盈满的泪珠。耶罗是全场最开心的人，他终于成功了，他看到了皇家马德里必定辉煌的未来，他看到了西班牙新生代的成功，他可以放心的把一切交给让他放心的后辈，然后潇洒地离开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是的，胜利者的姿态。

雷东多没想到耶罗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单独来找自己，在恩里克喝的酩酊大醉坐在地上大哭的时候。耶罗似乎也不甚放心地频频望过去，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费尔南多，你知道的，何塞是队长了。”

雷东多缓缓抬头，看着远方那个笑容恣意妄为的青年，他美得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索斯，俊美无双，似乎只有水中他自身的倒影能够使他倾倒。“费尔南多，我知道的，何塞是队长了。”

那一年，或许是更早些时光，何塞·古铁雷斯打动了雷东多，也打动了皇家马德里。

雷东多看着手中不知怎么就拨出去的电话，电话在他还没来得及挂断之前接通，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费尔南多？”

雷东多一时有些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却听到对面的男人笑着开口，“你可别忘了，今天是我的退役赛。”

是的，今天，世界的、西班牙的…不，今天，皇家马德里的，只属于皇家马德里的何塞·古铁雷斯，决定退役了。

雷东多驾车来到伯纳乌球场的时候，始终有些无所适从。从他退役开始，他没有回到阿根廷，而是选择了在马德里定居。他无数次来到过伯纳乌看球，他也曾经在其余的绿茵场踢球，可是，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在伯纳乌，以球员的身份参与比赛。

他的身体多少有些走形，虽然并没有迭戈那么夸张，但原本强壮的肌肉也还是变得松弛。他的脸颊上也印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连他自己都明白，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伯纳乌让所有进攻对手战栗的、被美凌格称为“王子”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不禁嗤笑出声，这不就是当初自己在伯纳乌挂靴的原因么？

走向更衣室时，他下意识想拐去主队更衣室的做法让工作人员一怔，然后露出了笑意。雷东多有些尴尬，工作人员却摆了摆手，“我们今天看到很多这个情景了，雷东多先生，不介意地话，能帮我签个名么？”

雷东多签名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推开客队更衣室的大门，在顿悟后噗嗤笑出了声。这个笑声引起了更衣室中几人的关注，耶罗和恩里克正在叙旧，看到他的同时露出一致的笑意。耶罗摆了摆手，“嘿费尔南多。”

“好久不见，费尔南多。”雷东多回应道，一边又有同样的回应，“应该是好久不见，‘费尔南多们’才对噢。”莫伦特斯一边整理着球袜一边插话。

莫伦特斯后来还是被皇马卖走，其中原因队中几人大都明白，他本人也没有可以抱怨的，总归不能太明目张胆不是么？

“你们许久不见，能不能玩点新鲜的啊？”罗伯特卡洛斯吐槽着，一向自信满满地巴西人正搭着贝克汉姆肩膀聊天，这个视觉冲击极大的场面被内德维德照了下来，下一秒上传到自己的平台。贝克汉姆笑容绅士依旧，刷新内德维德的更新留下了“这就是反差萌”的评价，并表示很赞。

恩里克表示很赞、莫伦特斯们表示很赞，卡洛斯表示这个英国人一副靠谱模样实际上心里不定怎么狂笑呢。

卡吉尼亚冲着雷东多挥了挥手，雷东多走到了好友身边。风之子嘿嘿直笑，“来之前迭戈一直在抱怨，说不明白为什么何塞没有邀请他。”雷东多一脸嫌弃，眼中却是对好友相见的欢喜，“他那样子，还跑得动么？”“那么你呢，老伙计？”卡吉尼亚眨了眨眼睛。

雷东多心想，就算跑不动，也还是要在绿茵场上看着那孩子退役的。我亲眼目睹他的青涩稚嫩，继而扬帆起航，他辉煌登顶时我在他的身旁，如今他决定落幕收场，我没有不在的道理。

“没看到瓜迪奥拉？”萨默尔在一旁开口说道，几个在皇马踢过球的家伙一脸“你这家伙开玩笑么”的表情看向一脸正经、仿佛一辈子与笑话无缘的德国人。

罗纳尔迪尼奥整理了下身上的球衣，“说起来人数不够吧？”卡尼萨雷斯作为古蒂朋友队的门将，听到这句话后看向更衣室大门，“应该也快到了？”

卡尼话音刚落，几个人组团走了进来。看着进来的几个意大利人，耶罗似乎想起了当初那届杯赛，结束后被这群没有节操的意大利人组团围攻的可怜的、可口的古蒂。

托蒂撇着嘴走进来时，门口的工作人员还在纠结，没听说有请这位狼王啊。皮耶罗跟里面的几个人打声招呼，抓紧换球衣。因扎吉看到皮耶罗，微微眯眼，还没等说什么，就被维埃里一个熊抱抱到了角落。皮耶罗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倒是内斯塔还是放心不下一副黑脸模样的托蒂，内少走过去又是搭肩拍背又是捧脸的安慰。

…其余人表示看这群意大利人秀恩爱已经习惯了。

古蒂在比赛前被通知让他提前上场那一刻，他几乎就意料到球队会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他从球员通道踏上伯纳乌球场那一刻，全场的球迷都沸腾了。

那是常人一辈子也想象不出的场景，任何比赛都会有双方的球迷，只有这一场球，在伯纳乌，他们所有人，从欢呼到流泪，只会为了何塞古铁雷斯一个人。

古蒂看着四周的球迷，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衣，是他最爱的颜色。过去、现在、未来，他唯一喜爱的颜色。

他注视着这一切，渐渐蓝眸中弥漫上水雾，但那张精致的面孔挂着再漂亮不过的笑容，哪怕在摄像机镜头前也找不到一丝死角。他默默抬起双臂，“ha adrid！”

但观众们意想中的配合并没有响起，转播镜头下，大部分的球迷已经泣不成声了。现场解说的嗓音也带上了哭腔，“我觉得，就为了这个场景，就为了古蒂，我能挚爱皇家马德里一直到死。”

那一刻你才明白，那是只有皇家马德里才会拥有的国王，那是只有皇家马德里的国王才会拥有的对国家的忠诚。

“费尔南多，”卡吉尼亚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身边正凝视着这一切的好友，雷东多被打断了思绪，“怎么？”

“我们这里面，只有你没有亲吻过那个真正的、永远的男孩，你难道不后悔么？”

雷东多看着那个跪在绿茵场上亲吻场地的、已经完美如天神一样的男人，没有说话。他的模样仿佛还定格在初见时那副模样，古蒂的衰老从悄无声息到大张旗鼓，可是雷东多却完完全全看不到。他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好像他还是那个胡闹的、恣意妄为的、果决的、勇敢的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