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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傅司简的面色略微好看了些。

他不会因为意料之外的横生枝节惩罚手下,却不会容忍马虎大意带来的失误。

“待会儿自己去领罚。”

“是。”

“查出刺杀钟先生的是什么人了吗?”

小五摇了摇头,摸出那两个黑衣人掷出的暗器递上去:“还没查到,这暗器太过普通,帮着属下的那个黑衣人也再没出现过。”

傅司简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几枚一丝标记都无的暗器,又思考着小五所说的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黑衣人,突然想起他刚到北疆时遇刺的那一回。

那时他以为,那个蒙面人是想等迷药再起些效果,或是想让他死在将军府外,才一路跟着他迟迟不动手。

可若是那个蒙面人本就没有存杀心呢?

傅司简虽然记不清当时打斗的具体情形,但最终他手上和腰腹所受的伤着实称不上严重。

而且那个蒙面人见了将军府的人就跑,这番作为可丝毫不像是敢来刺杀摄政王的死士。

蒙面人和黑衣人会否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他又是为谁做事?他们是否就是五年前刺杀皇兄的人?

不过,傅司简能肯定的是,刺杀他的人和潜进钟嵘书房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主子。

毕竟钟嵘是他的老师,那些人必然会怀疑钟嵘来北疆是听从他的命令。他们不敢再对他动手,便盯上钟嵘。正是因此,先前他才派小五暗中保护钟嵘。

傅司简闭了闭眼,他总觉得,他离真相可能不远了。

他会为皇兄报仇,会铲除一切心怀不轨。

“你先下去吧。” 他抬手摆了摆,声音平淡得没有半点情绪。

“是。”

-

汤泉室里湿雾缭绕,高台上灯盏的光亮在缥缈的热气中散得柔和而缱绻。

傅司简双臂伸展搭在池沿上,视线望向前方影影绰绰的水面。

京城偌大的王府雕梁画栋,朱甍碧瓦,飞阁流丹,无一处不是琼林玉树,无一处不是和璧隋珠。

可是都不如北疆。

不如书院里那处局促的院子,也不如山脚下简陋的营帐。

汹涌的思念一时开了闸,放肆地占据傅司简的脑海。

嫣然含笑的,狡黠作怪的,任性撒娇的,英姿飒爽的,佯装嗔怒的,甜甜软软的……

全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全是他的小姑娘。

他在幽州时,虽然也不能时时与她在一处,可他知道她在军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不像如今,他们相隔千里。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①

天长路远,孤灯不绝,望月长叹,难度关山。

除夕那天夜里,他看见京城绚烂璀璨的银花火树,想的却是她在烟火盛放时转过头对他露出笑颜。

不能与她共赏,再美的风景都失了斑斓。

留给小姑娘的信里,写了那天他被打断没有与她说完的话。她看到信知晓他的身份,必定会生气他的隐瞒。

傅司简原本想着,等京城事了,便回幽州厚着脸皮赖在她身边与她解释,只要小姑娘别不要他就好。

可现在,那封信压根没有送到她手里。

他的小姑娘以为他不辞而别,会担心他,会以为他忘记告诉她,会难过。

光是想想她的委屈和不安,傅司简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攥紧。

他怎么能让她受委屈呢?

虽然信被毁是意外,可说到底是他离开时太过匆忙安排不当。

傅司简倚靠在池壁上无声叹了口气,是他的错。

只是如今,他想重新送一封信,却是难办了。

-

据户部尚书长子交代,他爹进宫摔断腿后,他气不忿儿,怀疑皇上送那块玉佩是故意的。

一开始他并没有向皇上下药的狗胆,是被那舞姬诱着才一步步酿下大祸。

他时常去醉花楼,是那舞姬的入幕之宾,只不过平日里舞姬对他比较冷淡罢了。

好像是他与舞姬抱怨过皇上下令让他爹在家休养三个月,言辞之中多有不满和不屑后,舞姬突然就对他热情了起来。

经常给他留房不说,床榻之间还变得颇为妖娆大胆花样繁多,甜言软语,藕臂柳腰,哄得他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要不怎么说户部尚书长子是个混蛋玩意儿呢。他爹受伤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在醉花楼温柔乡里舍不得回府。

听了几句恭维的话,便真觉得他自己是世家里头一份的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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