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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獸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是個真正的商人,只要給他足夠的利益,他便可踐踏律令。
這樣的人若是她們這邊的, 她自然不會放心,可對方是吳誠陣營的人, 那她們可利用的地方就多了。
……
周瑞獸讓人去崔家送帖。
崔筠也按照社交禮儀回帖應允在昭平別業招待他。
之所以沒有立馬去把鏡顏接回來,是她想再觀察一下,讓張棹歌確定那人是不是鏡顏,其次看看鏡顏是不是已經背叛了竇嬰,被吳誠派過來當細作的。
第二天,周瑞獸帶著鏡顏登門。
崔筠與鏡顏的關係到底不如跟竇嬰那般親密,比起與竇嬰團聚時難以自抑地哭出來,崔筠的態度算得上是真誠而克制:「你真的是鏡顏,你還活著,阿姊知道了定會高興萬分的!」
鏡顏昨天踏足汝州時沒哭,如今卻鼻頭髮酸,心口也哽著,忍不住哽咽:「七娘子,奴也萬萬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
崔筠有幾分動容,眼眶也紅了,但她還顧及在一旁看熱鬧的周瑞獸,便說:「別站外頭了,快進來吧。」
周瑞獸是第一次進昭平別業。
和印象中以自然景色為主的別業不一樣,昭平別業主體莊子四周建有高牆,像極了塢堡。
不過聽說昭平別業曾經遭到戰火波及,眼下又是一個並不太安穩的世道,崔筠會築起高牆,也未必不是想要在亂世中自保。
進了裡面,倒是和一般的宅園沒多大區別。
到了前廳,崔筠拿出茶來招待他們。
周瑞獸的目的是酒,他對崔筠和鏡顏重逢之事不感興。
崔筠也不好晾著他,就帶他去老君堂的酒窖走一圈,順便給他驗貨。
周瑞獸遺憾沒能親眼看完釀酒的過程,也沒能挖掘出與眾不同的釀酒工藝,不過他也清楚,這釀酒工藝是酤酒戶的秘方,怎麼可能被人輕易學了去。
周瑞獸知曉崔筠的夫婿是這而的鎮遏將,但好幾次都是崔筠來與他交涉,對方從未露面,不由得好奇:「對了,怎麼不見崔七娘的夫郎?」
崔筠微微一笑,說:「她軍務繁忙,且從不插手酒事。」
軍務繁忙是真的,從不插手酒事自然是敷衍周瑞獸的。
張棹歌會釀酒這事本來就沒多少人知曉,後來倉曹參軍來稽查卻沒有抓到張棹歌私自釀酒的把柄後,鄉里的人都信以為真。後來魯陽邸店賣酒也是以竇嬰之名,故而大家只知道崔家在釀酒,卻不清楚張棹歌跟這些酒的關係。
張棹歌不想見周瑞獸是因為他是吳陽的小舅子,他們說不好曾經見過,為避免生出事端,能不見他則不見。
好在周瑞獸只是想多搭一條人脈,以便日後過關時能順利一些,也不是非要見張棹歌不可。
況且他聽人說了,那鎮遏將是入贅崔家的,崔家的事向來是崔七娘做主。
如今證實了那傳聞,他的心也踏實多了,就怕崔筠拿不定主意,耽誤了他的時間。
崔筠讓人給周瑞獸量了兩百斗酒裝在罈子裡帶走。
因路途遙遠,又顛簸,怕路上磕磕碰碰摔破了酒罈子,崔筠還貼心地準備了許多茅草,又附贈了幾個精美的白瓷酒壺。
周瑞獸對崔筠的安排十分滿意,覺得崔筠果真是信守承諾,也不枉費他冒著被發現後處罰的風險,把鏡顏救出來。
……
周瑞獸離開後,張棹歌才從暗處走出來。
夕嵐詢問她們:「娘子與阿郎當真要履行契約,每個月都賣兩百斗酒給他?」
周瑞獸雖然不是淮寧軍,當年也沒有參與過攻陷汝州,殺死她的父母、毀掉昭平別業的惡行中來,但他的出身無法改變,始終令她防備。
張棹歌說:「當然要賣了,吳誠的身邊有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對朝廷算是一件好事。而且他那些酒不是普通百姓能喝得起的,最後肯定是進了那群牙將的肚子,我巴不得他們縱酒。」
夕嵐冷靜下來,也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說:「原來如此。」
崔筠問:「你賣酒給蔡州那邊的事會不會被有心人利用攻訐?」
「不必擔心,我已經與曹王通過氣了。」
張棹歌做事向來會留一手,崔筠放心了。
她們一起去見鏡顏。
比起崔筠,鏡顏更熟悉張棹歌,她見到張棹歌便跪下磕了個頭。
「你這是做什麼?」張棹歌一驚,忙制止她。
「這是感謝郎君將娘子救出淮西。」鏡顏說著,又磕了一個,「這是感謝郎君和七娘子將我從賊窩救出,你們的大恩大德,奴沒齒難忘。」
張棹歌與崔筠對視了一眼,沒有再阻止她。
鏡顏嗑得額頭都紅腫了,她才抬頭問:「郎君、七娘子,不知娘子她在長安可好?」
崔筠有感於她的赤誠,問她:「你可願去長安,回到阿姊的身邊照顧她?」
「奴願意!」她又有些遲疑,「可奴還得報答郎君與七娘子。」
崔筠笑說:「你回到阿姊的身邊,把她照顧好,就是最好的報答方式了。」
把鏡顏送去長安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不過張棹歌不能擅離職守,是不可能親自去的。她也不放心讓崔筠親自去長安,畢竟那些路有多遙遠,環境有多惡劣,她深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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