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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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冷风习习，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她醒来第一眼就是把身边两侧看了又看，确认了确实没有眼花看漏之后，黎落忍不住抬眸望向床边“刘妈，孩子呢？”

刘妈动了动嘴唇，然后脸上布着笑容，伸手扶黎落坐起来“姑娘，你总算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吧？我煮了蛋汤，现在温度刚好，我喂你喝点。”

黎落愣愣地任由她摆布，等刘妈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嘴唇碰到温热的汤匙，她才回过神来，双眸蓄满眼泪，仍有些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又问了一遍“孩子呢？”

刘妈捧着汤碗，手搁在腿上，低着头一言不。

黎落急切地盯着她，期盼她快点说些什么，就在黎落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刘妈涩然开口“昨晚你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孩子……没活下来。”

黎落身子本就虚弱不已，听见她的话，只觉眼前一黑，胸口腥甜。

“姑娘！”刘妈赶忙站起来，哪知黎落忽然情绪激动地侧身抓住刘妈的胳膊“我不信！孩子在哪？刘妈，我求你告诉我孩子在哪！”

刘妈被她抓着胳膊，手里的碗一晃，扣在了地上，里面的汤溅了一圈出来。

黎落半个身子往床外悬着，刘妈怕她掉下来，按住她的的肩膀，控制住她“姑娘，你冷静一点！”

黎落身子还很虚弱，力气不敌她，胳膊被她箍住，但她紧紧抓着刘妈的衣服不肯放手，眼眶湿润“刘妈我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怀了他十个月，这十个月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一直都是那么坚强，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出来，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刘妈，这一点都不好笑，真的，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好不好……”

她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撕心裂肺地哀求“刘妈！”

兴许她知道刘妈说的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忽然哭得这么痛彻心扉？只不过她心里还存有那么一点侥幸，仍不愿相信，万一，刘妈是在逗她呢？

然而刘妈心痛悲伤的眼神彻底打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无力地松开刘妈的衣服，身子滑进了被子里，蒙住头呜咽地大声痛哭。

叶离初一袭白衣倚在窗外，冷风卷着枝头飘摇的枯叶呼呼地掠过窗杦，混合着屋内令人压抑绝望的哭声，显得如此悲伤寂寥。

屋门打开，刘妈收拾完屋里的混乱，从里面走了出来，畏手畏脚地站在叶离初旁边，喊了声“王爷。”

叶离初听着黎落的哭声，一动也没有动，哑声问道“她吃东西了吗？”

“碗不小心打翻了，民妇再去盛一碗。”刘妈说着转身。

叶离初叫住她“不用了，让她哭一会儿，别去打扰她。”

这一夜，她在屋里，他在屋外，她哭了很久很久，他也陪了很久很久，时间久到连月亮都撑不住了，不忍再看似的偷偷藏在了云后。

叶离初回想起六个月前，那时候他刚刚找到她，他很想很想问问她，她就真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他丢了大半条命的那个晚上，明明她有所动容，难道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吗？

可是他又不敢问，连出现一下都不敢，他怕他一出现又把她吓跑了，不想让她奔波，不想再看到她眼里的疏离，他就只能好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远远地看着她，帮着她，护着她。

藏到现在，她在屋里哭得那么难过，他都没有勇气去抱一抱她。

谁能想到呢，他堂堂枫叶堡堡主，也有畏畏尾，连出现在别人面前都不敢的一天。

一连几天，自从去看了孩子的小坟包回来，黎落不再说话，也不再吃东西，只是躺在床上无声地掉眼泪。

想当初，她曾把孩子当成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希望没了，还怎么活得下去？

刘妈又一次把面汤端到黎落床前的时候，黎落开口说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刘妈，你走吧。”

刘妈有些欣喜，虽然黎落是赶她的，但好歹肯说话了，她爱怜地坐在床边，用勺子搅着汤散热，边道“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你身子还没养好，我怎么能走呢。”

黎落神情恹恹的，说话了无生气“后面照顾我的事我并没有花钱雇你，就算你走了也是应该的。”

“我不要钱，之前你给我的钱已经够多了。”面汤凉得差不多了，刘妈舀了一勺递到黎落干裂的唇边“吃点吧，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黎落微微撇开头错开，轻声道“我吃不下。”

待刘妈挪走勺子，她抬起死寂灰败的眸光，望向刘妈的眼睛“刘妈，我没几天可活了，你别守着我了，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到最后然后就去陪他，他才刚刚出生，那么小一个，如果没有娘亲照顾的话，就太可怜了。”

刘妈鼻子酸，勉强地笑了笑“别说傻话，你还得好好活呢，母子连心，你这样，他肯定也很难过，等你快点好起来，带着他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帮他做完那些你想陪他做的事。”

母子连心吗？黎落想，那他肯定很害怕，所以她这个做母亲的才会这么难过。

她没有接话，只说“我给他做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还在吗？”

“还在。”刘妈点点头。

“替我烧给他吧。”

刘妈以为她想开了，就应下了“好，喂你喝完这碗汤，我就过去。”

黎落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碗，道“汤先放这儿吧，你去吧刘妈，我没关系，辛苦你了。”

刘妈只好放下碗，叮嘱了她几句，就出去了。

黎落埋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从那以后，黎落不再愁云满面，夜里也不再偷偷地哭，只是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像是得了某种嗜睡症的病人，又像某些即将冬眠的动物，无论白天夜里她都很少醒过来。

也请了郎中，郎中诊断了半天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除了越来越嗜睡，她身上没有半点其他病症，来给她看病的郎中只能猜测是心病。

刘妈依旧每顿都送吃的过来，她回回就叫刘妈放这儿，有时吃两口，有时一口也吃不下，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虚弱。

叶离初的脸也随着她每况愈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阴沉，阿七试探着想跟他禀报一下皇宫那边蠢蠢欲动的情况都被他拿东西砸了出来。

每晚抚摸着黎落日渐消瘦的脸颊，叶离初心都在滴血，疼得他呼吸一下都是苦涩的。

到底要他怎么办她才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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