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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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叹气？”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沈芙扭头看去，居然瞧见唐信正一边将自己通红的喜服外衫脱了挂在一边的屏风架子上，一边转身看向自己。

不是，等等，他怎么进来的？自己就算再怎么出神，也不应该说一点开门关门的声音都听不见啊？不不，他不是应该和她见面了，怎么还会过来......

“你怎么，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不仅是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下意识问出了口。

也不去洗漱，唐信就这么穿着白色中衣，飘洒着一身浅淡酒气，坐在了沈芙身边，然后躺倒在喜床上。

“那的确是她没错，是身为池太后那个时候的她，我应该追上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追？”

沈芙低下头，看着呐呐自语，几乎出了神的唐信，立刻急了起来，伸出手使劲拽着对方的胳膊。

“因为我选择了你。”

唐信扭过头，两人视线相交的那刻，沈芙只觉得胳膊上一股大力袭来，然后整个人被扯倒在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我爱她，不管是小时候那个只有认错的时候才会叫我‘子青哥哥’的玉迢，还是那个义无反顾地为了替我和顾家报仇而进宫的池小姐，又或者是那个选择了自尽却又留下各种线索，想让我知道她身份而因此余生仅剩痛苦的池太后，以及那个明明也爱我爱得要死，却永远不肯低头认输，于是一次又一次将我推开的傻丫头，不论她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这份心情都不会变。”

“那你！”

沈芙刚要起身，却被唐信死死压在胸口。

“所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敢相信你们为了诱导我所做出的一举一动，我只相信这份心情，尤其是在今天再次见到她后，我更确信了，你就是我要的那个人，是那个我心心念念了无数岁月，哪怕忘记无数次，也依旧会无数次爱上的傻姑娘。”

说着，他低头，在怀中之人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这个瞬间，眼泪婆娑而下，沈芙，或者说池玉迢，抓着那柔软的白色寝衣泣不成声。

那一年，他要随父进京的那一天，明明约好了的，第二年，他会因为祭拜祖父而再次回来，到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来见她一面，就在那个小山坡上，自己等了那么久，久到长大了，都快要嫁人了，却还是等不到他。

怎么等得到呢？她的心上人，已经变作了不知道魂归何处的白骨了。

于是，她绝望了，疯狂了，哪怕明知道是粉蛾扑火，蚍蜉撼树，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进宫。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应该被生下来，如果这条不曾被任何人好好看待过的性命，能为那个为自己带来温暖和快乐，叫她明白‘相思’和‘绝望’为何物之人做些什么，自己或许也能这样平静地合上眼，然后心满意足地去见他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世间要愚弄她至此，她的付出和等待，绝望和疯狂，终究不过是笑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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