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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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周黎阳和罗江颜都没什么胃口，可小千细心的替他们盛好了粥，摆好了碗筷，满心满眼都洋溢着期待。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他们不约而同的动了筷子。

“如何，配料的比例还不错吧？”周千寻笑的令人心旷神怡，宛若清风，丝丝绵绵，她的嗓音就像手中这碗温热的粥，足以呵护人心。

凭借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夫妻二人怎么会不理解周千寻的用意。她这是在逗他们开心，让他们不必那般悲观。

“是啊，都快赶上你妈妈的手艺了。”周黎阳也笑，特属于成熟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是极优雅的男人，眉目冷峭却不失风度，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宛如中世纪欧洲皇室后裔，清冷傲然却深谙礼仪之道。

大抵商人都有种独特的气质，他们以盈利为目的，有眼界有谋略，却又逃不开与人打交道的必经之路，在冷漠和热情之间，他们需要随时切换自我设定。

“你以前还说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做的饭更合你胃口呢，这么快就变卦了？”罗江颜被感染着，也撑着如常般开玩笑道。

“注意，我说的是‘快赶上’，可还差着一截呐。”周黎阳摇了摇食指，故意纠正。

若是外人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定然察觉不出丝毫异常。

周千寻当真要在这难能可贵的早饭时光装傻，明知食不语，却愣是断断续续挑了好几件在e国的趣事给他们讲。而这期间，周黎阳和罗江颜便安静的听着，脸上是好几日不曾出现过的浅笑，偶尔相视，便觉时光清浅。

吃毕早饭，周千寻又主动揽下了收拾碗筷的活。罗江颜有些过意不去，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他们做父母的却不能为她做一点事，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失职。

可周千寻却坚执不从，在e国这样的事她常做，她从很早起就是个相当独立的女孩。她的学费从没花过家里一分钱，仅仅是各种奖学金、竞赛奖励、文章稿费就足以将她养活的很好。虽说莫以司有意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但事实证明，并无必要。

虽然做不到麻利，但却最为细致。

周黎阳看着女儿在厨房里忙碌，心中却在思索该从何谈起。

毕竟，接下来他要说的，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小千，别忙了，先过来，爸爸有话和你说。”

一见周千寻的动作停下，周黎阳便立刻开了口。

她背对着父母深呼吸一下，平静转身，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那是支撑心态的笑，很浅，刚好可以使面部表情看起来温和。

她在沙一侧坐下，点了点头，“爸爸，告诉我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黎阳看了自家妻子一眼，然后转向女儿，正了脸色，“小千，接下来爸爸说的话或许会很严肃……但，你一定要认真听。”

“周氏这次的危机，多半只能硬挺了。新闻说的都是真的，出了质量问题……无可挽回。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工程完善，至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至于住户……我会尽力说服他们接受现金赔偿而不要申诉法律。”

周千寻认真的听着，但却没有等到爸爸的后文。她眉梢微挑，只能追问，“质量问题的责任究竟归谁？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绿茵景园的工程是由周氏全权承包，无论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最终责任都与周氏本身脱不了干系。这个工程我没有亲自督促……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周黎阳满目悔恨，双手紧握搭在膝盖上，弯腰，垂。罗江颜将手抚上他的背，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爸爸你没有亲自检查……但公司总有项目负责人，是谁？”

“……是李东生。”

周千寻听过这个名字，李叔叔是父亲的老同学，两人上学时关系极好，毕业后父亲二话不说就把他邀请进周氏担任技术部经理，后又升任总监，公司的高级董事。

“也就是说，是他督促不到位才导致质量问题，那么责任就应该由他全权来负，甚至周氏还可以向他索要一笔赔偿。爸爸，你有证据证明吗？如果可以，将证据公之于众，周氏就可以度过难关。”

她虽是善良，但并非不分是非。谁的责任谁担，天经地义，她从来都是个敢做敢当的人。

可是，周黎阳摇了头。

“为什么？”她皱眉，全部五官都在疑惑。

“因为，这是故意的。他早就做了准备，我无法指认是他的过错。”

她一时没明白父亲的意思，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李叔叔……是故意的？”

周黎阳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如果这个工程大获成功，他将功不可没，各种利益和名誉都将被他收入囊中。他为什么故意视而不见？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工程失败？”

细思极恐，周千寻不由得抖了抖。

“是华龙集团。”周黎阳缓缓开口，“华龙集团收买了他。”

华龙集团，全国排行前三的房地产企业，有自己专业的建筑团队。而周氏主打建筑，或是自建自售，或是建造承包，房地产只是其中一个项目，二者有交界也有区别。但自从周黎阳上台后，周氏在房地产建筑方面逐年崛起，渐渐做大，便不得不引起同行业的忌惮。

华龙集团便是其中之一对周氏有的放矢的竞争对手。

之前梨水湾工程竞标周氏大获全胜，就更加让华龙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公开将他们列为头号敌人，这件事社会公众无所不知。只是，周黎阳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作出如此卑鄙的勾当。

“技术部的疏忽自然要追究他的责任，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除此以外与他还有什么关系，最终的责任还是要由周氏承担。现在有好几家投资商纷纷撤资，周氏资金周转不灵，因为这件丑闻，银行也对周氏的信誉失去信心，不肯借款。几乎在一夜之间，周氏千疮百孔，有很多部门的精英人才已经递交了辞呈，李东生……也跳槽去了华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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