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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松洵打开锦囊看了眼,再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男人。

“叫宋虎是吧?身上这么多钱是从何而来的?”

那叫宋虎的眼眸一转,也明白就他这衣衫褴褛的模样,说这钱是他自己的,根本无人会信,便吞了吞口水道:“是……是小的捡的……”

“捡的?”孟松洵剑眉微挑,轻笑道,“哪里捡的,这么多钱,本侯也很想去捡一些。”

他说话时虽唇角扬起,可眼眸与语气中彻骨的冷意却让那赵虎猛打了个寒颤,舌头都打了结,“草……草民……”

“说!为何要刻意破坏马车!”孟松洵骤然厉喝道。

他并不能确定弄坏马车的就是眼前这人,说这话本只是为了乍他,然看那宋虎闻言惊慌失措且心虚的反应,便知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莫想狡辩,有人清清楚楚地瞧见你围着马车鬼鬼祟祟,如实交代还能减轻罪责,若是本侯拷问出来的,纵然您交代再多也无用,指不定还要再吃一番苦头。”孟松洵垂眸,屈指在桌案上扣了扣,“大理寺中多的是让你说实话的花样,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得好……”

那指节扣桌的声响沉闷而又有规律地在那宋虎耳边环绕,似乎下一秒便会化为冰冷的重锤砸在他的身上,看着那坐在面前的男人眸光中溢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宋虎哪里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大人,草民交代,草民都交代。”他磕了两个头道,“草民也是受人所雇,昨日有人给了草民二十两银子,让草民今日来隆恩寺偷偷摸摸锯断一辆马车的车轴,那可是二十两银子,草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实在是没忍住便答应了。”

“你是受谁所托?”一旁的程羿炤问道。

宋虎摇了摇头,“草民也不认识那人……那人蒙着脸,模样也看不清,给了钱,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原说事成了,还要再给一笔的……”

孟松洵闻言剑眉蹙了蹙,似是从中听出什么不对劲,“事不是成了吗,你又为何要逃,难道不要那一次钱银了吗?”

这宋虎一看就是常年游手好闲,嗜赌成性之人,这种人一无所有,见钱眼开,为着钱什么都敢做,故而才容易被人寻上,可他却反常地选择不要钱,而是逃跑,除非还有什么隐情。

见被发现,宋虎眸光躲闪,好一会儿,在孟松洵眼神的压迫下,到底不得不道出实情。

“回大人,其实……其实那日雇了草民的,并不止一人,还有一位夫人……”

夫人?

程羿炤疑惑地与孟松洵对视一眼。

“那是草民弄坏了马车后不久,正等着回京去再得一笔钱,路上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草民面前,车上下来个婢子,扔给了草民几两银子,说让草民帮着做一件事……”

宋虎深深看了孟松洵一眼,露出几分惧色,却是突然闭嘴不再继续往下道。

“说,是何事!”孟松洵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

宋虎背脊一僵,硬着头皮开口,“就是半夜用迷香迷晕一个女子,将她抱出来…… 解了衣裳,随意丢在林子里……”

孟松洵面色猛然一变,大掌握紧成拳,“你要害的是哪个女子?”

宋虎不敢说,只一个劲儿哀求道:“大人,草民也是财迷了心窍,听说后面还有钱可拿,便又返回了隆恩寺,但那晚草民因着又发横财很是高兴,便睡得极沉,错过了时候,后听到外头喧嚣,一打听才知是那夫人让草民下手的女子出了事,草民听说您在调查,害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这才急着跑了……”

话说到这般,孟松洵不可能还不清楚他要害的是谁,他定了定呼吸,努力抑制住心中几欲涌出的震怒,问道:“可知是谁让你去做这般下做之事的?”

“草民只知道是一位夫人,其余的……”宋虎想了想,少顷,蓦然道,“哦,对了,那车上似乎还坐着一位姑娘,喊那夫人叫“娘”,问她说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草民还听见,那夫人叫她什么“没”,“没”的……”

没……

顾筠眉!

孟松洵和程羿炤的面色一瞬间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不曾想当年也算跟他们玩在一起的小姑娘如今竟怎变得这般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甚至去让人去残害一个女子,试图以这般令人不齿的法子毁了她的清白和声誉。

“大,大人,草民将能说的都说了,再无丝毫保留,请您明鉴,放小人一马……”

孟松洵看着跪在那厢不住哀求着的宋虎,少顷,唇角微勾,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本侯不杀你,既然那夫人许了你后续的钱银,那你不如亲自去向她讨要吧……”

宋虎一脸茫然,便见孟松洵对着贺颂低声吩咐了两句,贺颂闻言面色微变,但只迟疑了片刻,便点头称“是”,将那宋虎一把提走了。

孟松洵方才吩咐的话程羿炤听去了一些,他知道孟松洵这人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最是睚眦必报,忍不住道:“你这样做,好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孟松洵眸光幽沉冷沉,“她们不该想着动念念的……”

程羿炤张了张嘴,本还欲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因顾家这回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是该得些教训。

转而想起那宋虎方才说的话,他愁眉紧锁,不禁面露忧色。

看来,想杀了柳萋萋的另有其人,他们二人先前的担忧只怕是成真了。

柳萋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与以往不同,这个梦很清晰,几乎所有人的脸孔她都能明明白白地瞧见。

她看见一端庄温婉的年轻妇人将她一把从床榻上抱起来,手中还牵着一个约摸十岁大的男孩,跑进了一个屋里。

妇人闩住了屋门,将他们推进一个密室,嘱咐他们逃走后,去找住在城郊的柳叔和柳姨。

屋外尽是起伏不断的惨叫声,他们迟迟不肯离开,透过密室的缝隙,却亲眼看见有人闯进来,在一番争执后,一剑刺死了妇人。

男孩捂住她几乎哭出声的嘴,强忍着眼泪,带着她出了密道,在城门开的一刻逃了出去。

她似乎在跑,不停地跑,可自身侧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冰冷的刀刃,似乎有人在追赶他们,将他们一路逼到了一个崖边。

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可只是她,并非那个男孩。

她被藏在茂密的树丛里,看着他抱着自己厚重的棉衣裳,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旋即当着那些追赶来的人的面,自崖顶一跃而下。

她想喊叫出声,却只能记住男孩的嘱咐,努力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动静,直到那些人离开了,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她才拖着两条僵硬酸疼的腿,用仅存的意志下了山,往一户人家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篱门打开,一对夫妻惊讶地跑出来,伸手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她。

柳萋萋缓缓睁开眼睛,贴着脸的软枕湿得厉害,冰凉凉的。

一双温暖的大掌此时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似是感受到她的动静,原靠在床榻边休憩之人警觉地醒来,直起身子,然在看到她睁开的双眸后,却是一愣,好似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下一瞬,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他不禁面露惊喜,“萋萋,萋萋……可有哪里不适?头是不是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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