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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
“长官,”我说,“回国之前别再琢磨这些了。”
“没错,”他说,然后往街上看了一眼,补充道,“拆弹部队要来处理弹药了。他们说别乱动任何东西。”
我说:“我是不会拿炸弹开玩笑的,长官。”
他说:“等他们搞定我们就去看斯威特。他现在在塔卡德姆。”
“他还好吗?”我说。
“他会没事的。”他说。
我出去查看手下人。拆弹部队来得很快,我看出那是科迪上士的团队。他是个典型的田纳西乡巴佬。他指着我的光腿,给了我一个十足乡巴佬的笑容。
“干完叛军之后,”他说,“你应该把裤子穿上。”
他带人去排除炸弹时,我着手处理戴尔的飞行服。穆尔从地下室找来汽油,我们把飞行服浸上汽油,一把火烧了。这衣服本该是防火的,要不我们也不会穿,但它照样烧了起来。
望着跳跃的火苗,我问穆尔:“你当时真的会踩扁楼下那个叛军吗?”
“也是他活该。”他说。
“我不是问这个,”我说,“你失控的样子被手下人见到,他们会意识到这场战争是多么没人性。我们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明天还要巡逻。”
排长找来一件备用的飞行服。“换上,”他说,“咱们准备回塔卡德姆。斯威特的情况稳定了,但他们很快会把他送到德国。伊拉克警察和士兵的情况也稳定了。那个叛军没挺过来。”
我接过飞行服,告诉穆尔:“通知队员斯威特没事儿了,别提叛军死了。”
我回到厨房换好衣服,拆弹部队已处理完毕。我们一同撤离。
开车去塔卡德姆的途中,麦基翁说:“嘿,至少我们救了两个人的命。”
我说:“是啊,第二分队真他妈牛逼。”
他们的眼神仍然印在我脑海里。我想他们并不希望被拯救。在基地组织在你面前架好摄像机之后吗?你已受尽拷打酷刑、脚心被钻透,你心想:终于,来吧,痛快点,手起刀落。反正我会这么想。结果你猜怎样?哈哈,他妈的没胶卷了。你只好坐着,在痛苦中煎熬,等待死亡。要知道旁边可没有沃尔玛。
我们端着M4冲进去的时候,他们眼里没有喜悦的泪水。他们其实已经死了。我们对他们进行急救,把他们运送到基地,此后他们只得活下去。
有一刻我想,也许我们整个班应该放纵一晚。用李施德林漱口水把自己灌醉,冲淡今天的一切。不过,没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况且斯威特还活着。今天还算个好日子。等待真正糟糕的日子吧。
我们抵达了塔卡德姆,这是美军和联军共用的大型前方作战基地。我们在大门口卸下弹药,把武器都调低到四级。基地一般来说很安全,可以看到承包商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通往医院的路标和美国一样:白色的字母H嵌在蓝色方块中心。陆战队士兵不用披防弹衣,仅穿着迷彩服开着民用车穿行,和在美国境内一样。外科中心建在基地中央,挨着后勤指挥部“黑塔”。道路盘旋,我们逐渐接近医院。我以前曾来过这里。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们都沉默不语,只有麦基翁说:“班长,这种事真让人受不了。”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于是我说:“没错,自从上次你妈来月经的时候我干她,就再没见过那么多血。”大伙儿都笑起来,然后互相开玩笑,打破了刚才弥漫的低落情绪。我们下了悍马吉普车,走进右前方的外科中心。
外科中心里,斯威特已经醒了,但还在打吊瓶。
“我感觉很好,”他说,“至少腿保住了。”
斯威特手术时,另一名陆战队员被送进来,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无论怎样,今天对于我们是个好日子。
我们和斯威特说笑时,戴尔拉住一位路过的大夫,问被他击中脸的那个叛军怎么样了。我试着向大夫示意,让他别说叛军已经死了。不过这并不打紧。大夫对他说:“我不知道你打伤的是哪个。而且基地组织成员的伤势稳定后都被送到安全级更高的医院。现在你在这儿一个也找不到。”
听了这话,戴尔默默站到墙边。他还穿着我的飞行服,神情恍惚。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一等兵,你今天干得不错!你拿下了打伤斯威特的家伙。”
斯威特旁边的病房里躺着我们救下的伊拉克警察和士兵。我走到大厅,从他们病房的门口望进去。他们依然惨不忍睹,已经被打了麻药睡过去。医院里环境很好,不像地下室里的一切都沾着血和灰。他们的身体虽已洗净,却还是不成人形。看到他们,我心里不由得一震。我没有招呼手下人,他们不必看到这场景。
在这之后,餐厅似乎成了唯一的去处。回到基地,自然该好好吃一顿。这是我的队员们应得的。或许他们正需一顿大餐调剂一下。再说,人人都说塔卡德姆有整个安巴尔省最好的餐厅,而且我们很快会重返前线。
餐厅在一公里以外。那是一座外形酷似白色谷仓的巨大建筑,至少两百米长,一百米宽,四面是十英尺高的围墙,墙上绕着铁丝网。我们在入口处向乌干达警卫出示证件,进了大门。里面先是洗手池——用餐前必须洗手,然后是很长的餐台,KBR公司的员工忙碌地提供着各种食物。我不饿,但还是取了淋了山葵酱的肋排。
我们找了张大桌坐下。整个餐厅几乎坐满了,约有一千人就餐。我们旁边坐了些乌干达士兵、陆战队员和基地运营支持团队的水手。
一等兵戴尔坐在我对面,他吃得很少。我身边是位佩O4[9]肩章的运营支持团队的海军军官,看上去胃口很好。他发现我们不是基地的常驻人员,便和我们攀谈起来。我没告诉他我们回基地的原因,只是聊了聊我们的前方哨所,说很高兴在这里不用吃野战口粮或是伊拉克人的咖喱配米饭。他说:“你们很幸运,来得正是时候。今天礼拜天。礼拜天供应酥皮水果馅饼。”他指着餐厅最靠里的食品台,那儿有酥皮水果馅饼配冰激凌。
那他妈就吃吧!吃完盘子里的东西,我们一齐起身去取馅饼,只有戴尔没动。他说自己不饿,但我对他说:“埃里克,把屁股抬起来,去拿点馅饼。”然后我们走过去。
KBR员工排出所有的口味:樱桃、苹果、桃子。
O4军官说樱桃的味道最好。收到!我选了樱桃。戴尔选了樱桃。我们全选了他妈的樱桃。
回到餐桌,我仍旧坐在戴尔对面。他盯着冰激凌,任由它在馅饼上慢慢融化。看样子不妙。我把勺子塞到他手里。你必须从最基本的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