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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九年(18o4),李长森升任贵州按察使,六月到贵阳任职,嘉庆十三年(18o8)“缘事解任”,离开贵州。五年里,李振钧一直随侍在父亲身边,一边勤学苦读,一边游历山水,一边结交文人雅士。其间给李振钧影响较大的当数顾皋。

顾皋(1763~1832),江苏无锡人。字晴芬,号缄石。肄业于东林书院。嘉庆六年(18o1)状元,先授翰林院修撰,嘉庆九年奉诏提督贵州学政。顾皋与李长森同一年到任贵州,顾皋任学政,分管教育;李长森任按察使,分管监察事务。两人属于同僚。又因为顾皋与李长森长子李振祜有同年之谊。顾皋是嘉庆六年状元,李振祜是同榜进士。故李长森又算得是顾皋的长辈。两人在贵州的交集长达三年之久。其间,李振钧有机会经常与顾皋见面。望子成龙的李长森也经常带着已满十岁的李振钧与顾皋交往,以便向顾皋学习。李振钧的聪敏早慧,自然也深得顾皋的欢心。

嘉庆十二年(18o7)年的一个夏日,李长森官署的荷花开得正盛,随风摇曳,诗趣盎然。李长森邀请顾皋等人到臬署赏荷,一者学习古人雅集,二者也为李振钧创造与顾皋见面领教的机会。

大家一起围着池子赏荷过后,酒宴也摆好了,就设在荷池旁边的亭子里。觥筹交错之间,自然也少不了乘兴赋诗,以抒雅怀。顾皋很快就做出了一赏荷诗,赞美臬署风光、荷花雅韵、主人殷勤。

顾皋将自己的诗作双手奉给李长森,恭敬地说道:“晚辈不才,有请前辈赐教!”李长森口里说着“岂敢岂敢!”连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一边轻声读着,一边频频点头赞叹。看完后,连声赞道:“学政大人学富五车,才思敏捷,岂是我辈可比!”说完后,就传给酒桌上的其他人赏读,并且提醒大家:“学政大人高才,佳作已成,还望大家跟上!”

很快地,已经有十来诗先后交到李长森手上,李长森一边读着,一边赞叹着,偶尔也会点评几句,说得大家点头称是。然后将诗稿交给陪侍一旁的李振钧,令他重新誊抄一遍。众人继续喝酒!

过了一会,李振钧将誊清的诗稿恭恭敬敬地交给父亲,然后垂手立在一旁。李长森接过来,双手送到顾皋的面前,意思是请学政大人品评。顾皋也不客气,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着,口里赞叹着李振钧小小年纪,字却写得很工稳。

看到最后一张,顾皋突然把其他的诗作放在面前桌子上,很惊讶地抬起头来,久久打量着李振钧,然后高声跟大家说:“今天的第一名,非他莫属!”众人不解,顾皋笑着;“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原来,小小年纪的李振钧居然在誊抄诗稿的时间里,挑了学政大人的赏荷诗步韵奉和了一,题为《步顾晴芬学使臬署赏荷韵》,全诗如下:

登高望黔山,四面皆丛麓。安得半亩池,引水通屈曲。

城西有官衙,方塘烟景足。繁花簇锦红,茂树连云绿。

午日荫高槐,清风响翠竹。春来柳青青,腰细眉颦蹙。

秋来鞠黄,垂金兼缀玉。芙蓉出碧沼,对镜影相续。

疑是浣纱人,临流叠霜縠。家君有新诗,不厌百回读。

学只爱趋庭,因思成小筑。匪材愧樗栎,徒仰千寻蓄。

珠玉自琳琅,什袭珍藏椟。使君句亦奇,胸中罗列宿。

光风霁月中,澄怀想高躅。那惜洛阳纸,丹铅存手录。

何日入西清,染翰相芬馥。节序届白藏,天宇淩风肃。

古来词赋客,何事多感触。且咏双莲诗,静听松风谡。

李振钧小小年纪便敢于步状元诗韵作诗,足见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刻苦攻读博览群书所拥有的底气。诗由父亲臬署的外部环境(外景)写到臬署的内部环境,这也是少年李振钧的生活环境。臬署外面的“丛麓”和内部的“方塘”,可见环境是局促的。局促的环境是容易局限人的眼界的。臬署内部有繁花、茂树、高槐、翠竹、杨柳和芙蓉,景色繁富而优美,又是容易让人安适自足的。在这样相对闭塞的环境中,父亲李长森对李振钧的影响是很大的。“家君有新诗,不厌百回读。学只爱趋庭,因思成小筑”,便是见证。中华书局的刘淑丽女士认为,“李振钧不仅学诗受其父影响,也暗示了他此后人生中心理年龄的晚熟。不仅生活中依靠和侍奉父亲,缺乏独立自主的个人生活,即使在精神层面,也常陷于娱亲的心理设定,难以从心理上摆脱依赖而达到真正的独立。”这种看法是很有见地的。李长森对李振钧的疼爱,反而变成了对李振钧的束缚;李振钧对父亲敬爱,反而形成了对父亲的依赖。李振钧的长兄李振祜的成长经历则相反。李振祜从小较少直接得到父亲的关爱,留在家乡读书,反而形成了不重视幻想而更重视现实的独立心理和自强的性格,使得他能够在官场上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与顾皋的交往使少年李振钧眼前为之一亮,境界为之一宽。顾皋少年寄居县城,肄业于东林书院。乾隆五十一年,顾皋为第一名秀才,乾隆六十年中举人。嘉庆六年顾皋与李振钧长兄李振祜为同科状元,先授翰林院修撰,掌修国史,然后再奉诏提督贵州学政。因此顾皋的学识和人生经历都是很丰富的。“使君句亦奇,胸中罗列宿。”李振钧对顾皋十分赞赏,表达了近乎崇拜的态度:“光风霁月中,澄怀想高躅。那惜洛阳纸,丹铅存手录。”与顾皋的交往,让少年李振钧看到了与他父亲相同而又不同的人生格局和襟怀,因而激了他的人生理想:“何日入西清,染翰相芬馥。”西清,出自《文选·司马相如》:“青龙蚴蟉於东葙,象舆婉僤於西清。”郭璞注引张揖曰:“西清者,葙中清浄处也。”本指西厢清净之处,此处指清代宫廷内南书房。李振钧与年长自己三十多岁的顾皋这一“西清之约”,本来能够成为他早日登科进士的巨大动力,遗憾的是,“节序届白藏,天宇淩风肃”,暂时只能“且咏双莲诗,静听松风谡”。而这一“听”,又由于后来生的事情,使得李振钧的科举进士之路充满艰辛,也充满坎坷。

如果说,刘香芸对李振钧的影响侧重于开启灵性,为他后来诗歌创作倾向于“性灵派”播下了种子,那么,顾皋对李振钧的影响则侧重于理性,为他后来历尽挫折仍执着于科举进士奠定了基础。可以肯定的说,以李振钧的聪敏和悟性,他如果早日独立,且能够将这二者协调得好,互相促进,就有可能成为白居易、欧阳修式的人物;如果二者选择其一展,他既有可能成为陶渊明、李白式的诗人,也有可能成为他兄长一般的权贵。可是,时代的风云变幻和父爱的沉重束缚,都使得李振钧未能尽早完成破蛹化蝶的蜕变,最终酿成了他充满遗憾的人生悲剧。

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疼爱子女,就得为他们深谋远虑。作为一名官员,李长森是出色的,政绩斐然,但作为李振钧的父亲,他对李振钧虽不至于溺爱,却爱得太深沉,以至于这种爱成为了系在鸟儿腿上的金坠子,妨碍了鸟儿的自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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