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动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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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么大的风，”满穗有些被风沙迷了眼睛，只得抬起一只晧腕遮挡着尘沙，另一只则轻揉着眼眶，“咳咳，这风沙可真是恼人，也不知这要吹到何时？”
“看这架势应该是快停了，”良正说着，忽然风势又小了些，街道上原本还有些惊慌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放眼望去已有些摊贩的商品或被吹飞到他处，或是蒙上了尘沙，街道中央也变得更杂乱了些，“哎，今天果然不是什么吉日，这一件件的……”
“终、终于停了，咳咳！”穗这才堪堪能够睁开眼来，稍稍适应了些，待到看清周围的事物后，却在瞥见良的一瞬间忍俊不禁道，“噗，良爷，你现在这般打扮……”
“嗯？我怎么了？”良此刻头上的几搓头上挂上了些粉艳的花瓣与花蕊，甚至头上还停着一只闻着花香而来的蝴蝶，这般景象与那脸上的疤痕却是极为不照应，但良自己却无所察觉，只是茫然地四处环顾着自己的身旁，“哪里有问题么？”
“良爷莫要再逗我笑了，”穗笑得有些花枝乱颤着，似乎对良当前的这副打扮挺满意的，过了一会估计是笑得有些累了，便朝良走近了几步，极力平息着笑意，“罢了罢了，好看是好看，不过还是习惯原来的良爷呢。良爷你且将身子弯一下，我才能够到你的头顶，帮你将那些东西拂去才是啊。”
“啊？哦……”良也没多想，就按着穗的指示稍稍弓身与穗平齐，伴随着距离的接近，隐约还有一阵香氛传来，良也不禁暗自嘀咕着，“这丫头今天是不是用了香——”
“你这娃子！竟然冒犯了仙人道长？”正想着，街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嚷，“我和你叔伯找了那么久都没来得及请教上，你竟敢戏弄于道长！给我站那！”
“婶婶！莫要再打了！”孩童被追撵着逃窜，声音因为畏惧而有些颤抖着，“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借过借过！”
“啊！”孩童慌不择路地撞上了穗的背部，将穗的身子又往前推了一点，双手也不自觉地就近搭在了良的肩上，“唔！”
良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阵熟悉的香氛更近了些，还有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准确无误地印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微风拂过，树影摇曳，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这个姿势持续了多久。只记得那阵喧嚷渐渐远去，头顶的蝴蝶也受到惊扰早已飞离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一瞬间定格在无声的沉默中了……
“……”穗渐渐抽离了身子低着头，似乎有意不让良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双原本搭在良肩上的双手却前所未有地抓得更用力了……
“满、满穗？”良也未能完全缓过神来，但肩膀上的有些吃痛似乎正清楚地传达着穗此刻的窘迫与无言，“你、你还好吗？刚刚、刚刚我们那是……”
“噗呲，”良正试探性地问着，却听得身前那原本低着的头却传来一声轻笑，只见穗微微抬起头，美目流转，水蓝色的瞳眸中竟看不出一丝慌张，嘴角甚至还有隐隐的梨涡浮现，只听得一阵柔声轻轻传来，“良爷怎的突然这么扭捏，连话都说不好了？莫不是刚刚那一下，把良爷吓得有些呆傻了？”
“这？”良似乎对穗的反应很是意外，刚刚肩膀上被抓的痛感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似的，“虽说可能是意外，但从事实上说我们确实……我以为你会——”
“良爷既然都说是意外了，那又何必斤斤计较？如果良爷是猜想我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那倒是猜对了一半。”穗轻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抬起裙袖微微捂住红唇，“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时确实是有些惊讶与窘迫，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真这么算来，当初在阌乡那澡堂，良爷与我不就已经逾矩了么？当时还是良爷略带蛮横地强求于我呢。”
“你这说法、当时那是……”良略带慌张地想辩解些什么，可却越是措辞越是吞吞吐吐，“总之果然还是哪里不对，你这么镇定，反而显得我有些——”
“哎，真是拿良爷没办法。良爷自己都说是意外了，而且方才那又不是寻常伴侣的唇齿相交，那便当作是不小心蹭了一下不就行了？良爷刚刚在那群家丁面前还说自己是经历过大场面震撼的人，怎的却对这么一小下耿耿于怀？”穗轻笑一声，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虽然良爷这动摇的模样对我还挺新奇的，不过看良爷这样子，应该是不适合再陪我多走段路了，良爷还是趁早回船上慢慢平复平复吧。”
“且慢，你就这么走了？”良出声想要叫住穗，却见穗依旧不回头地往前走着，只是象征性地抬起手挥了挥，大概也算是暂时告别了，良看着穗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却是一阵纷扰，“确实……明明在阌乡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为什么刚刚只是……只是那样了一下，就感觉好像有些……但她却那么游刃有余，云淡风轻的。我却这么莫名的动摇与念叨，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吗？”
【街道拐角】
“……”穗信步来到拐角处转过弯，稍稍停了片刻，随即迅背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伸手轻捂着嘴唇，脸飞双霞，似娇似怨地嘟囔着，“我怎么可能不动摇啊，笨蛋。”
哪怕此刻没有镜子，穗也能清晰地想象出自己现在的神态，恐怕是比刚刚那个吞吞吐吐的良还要窘迫、惶恐与娇羞……
从不知何时亲上脸颊开始，心里的悸动便从未停歇过。原本还想继续维持那副处变不惊的假象，免得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但从自己在他面前转身准备离开时就已是维持到了极限。刚刚似乎有听到他从身后叫住自己，可那种情况下神情早已失控的自己，又怎么敢回头直视他呢？
“虽然说前几天喂药的时候已经……但这次是在良清醒的情况下……唔，我装得这么游刃有余云淡风轻，良该不会以为我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或者毫不在意的女子吧？”穗轻拍着自己烫的脸颊，心里不禁涌起几许顾虑与不安，“果然今天的怪事太多了些，我就不该找什么借口上岸来的……良，我越来越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了——”
“总算赶上你了，”墙边拐角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良微喘着气已经追了上来，“话说，刚刚好像听到你叫我来着？”
“良爷一定是听错了！”穗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良，否认的语却出奇地迅，稍稍平复了思绪之后轻咳一声，再次柔声说道，“良爷怎么还追上来了，难道是想通了冷静些了么？亦或者说良爷是担心我像九年前那样与良爷分开？”
“确实是冷静些了，想来应该是我有些过分在意了。这种事即便要计较也应该是姑娘家吃亏才是，我这么耿耿于怀反倒有些不是了吧。”良说着又再次确信般地微微点头，仿佛说服了自己一般，随即又抬头看向穗的背影，“至于分开什么的……我并不担心，因为你我之前约定过，不会再不告而别，你不是那种会轻易食言的人。”
“良、良爷还真是信任我呢。”听良提起约定，穗的心里又是一阵微微的酥麻，“那不知道良爷良爷这么追上来，可是有什么缘由？”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原本就是为了寻你才下了船上岸来的，此时若真的就这么回去的话，那今天不就约莫是白来一趟么？”良说着又朝穗的方向走了几步，“而且今天莫名其妙那么多怪事，如果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晃悠，我……我总有些放心不下。另外你不是来采买的吗？那就像当初在陕州时那样吧，我来帮你提着些东西。”
“真、真是拿良爷没办法呢。良爷都说到这个地步，要是再不答应，那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听他又是说放心不下自己又是提起陕州，穗的心里不禁又羞又喜，嘴角也略不受控地微微扬起，“既如此，那就承蒙良爷好意了。作为回报，良爷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便一并报上来吧。不过自然，要是太重，可就得良爷自己拎着了。”
“晓得晓得！那是自然。”良见穗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连往前慢走的步伐都灵快了一些，也没多想，只道是心情转好就行，便跟了上去，“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要买什么，不如就买些打时间的在接下来的路上用吧？我之前看大哥他们下棋……”
后面的话满穗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是觉方才还狂风骤起的天空，现在已然洒下着和煦的日光。悄悄故意放缓脚步让良跟上后，再与他一同前行。满穗就那么听着良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笑着应答几句，看着良似乎讲得颇有兴致，自己的心中也不由得舒缓了许多。
这样的时光明明算是平常无波，这样的场景也曾与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却不知怎的，比起当时在陕州或是在洛阳一起采买时，却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滋味。原本不算近的一段路，此刻却总觉得好像又太短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