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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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在不断悸动的心瞬间跌至冰点，过了许久穗才回应道，“承蒙闯王好意，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事情。缘分的事情，还是交给天意吧。”
“天意？那多说不准啊。不过确实也无法勉强。”闯王似乎没有察觉出穗的异样，只是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口问道，“那良你呢，你怎么想。”
“……”穗刚平静下的心再次像被揪住了一般，自己确实从来没细问过良的想法。他现在是否心有所属？又是否有这方面的念头？要是他压根不考虑成家，那自己何时才能……
“我也不考虑，大哥你老是喝多了就瞎操心。”良似乎早已见惯闯王的这副模样，依旧面不改色地夹着菜，“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一路走来也时常自己一个人生活，成不成家对我而言似乎已经可有可无了，也就不去糟践谁家的丫头了。”
“……”穗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知怎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鼻子也有些酸，脑子也隐隐有些晕眩感，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支柱一般…
“？”闯王刚打算说些什么，忽的瞥见穗隐忍般颤抖的嘴角，再看看一旁没事人一般的良，回想起刚刚的对话，才现自己似乎说了多余的话，气氛沉寂了片刻之后，闯王拿起喝光的酒壶摇了摇，“良，酒不够了，你去找李五再要些。”
“大哥，你已经有些醉了，再喝的话明天我怕耽误了军机要事啊——”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这次喝完不会再喝了。”闯王见良半不情愿地妥协起身，渐渐露出笑意，“你就跟李五说，要之前我在他那存的那瓶，那瓶过瘾。”
“行吧，要是喝过头了我也会阻止你的。”良走出门前又往穗那边看了一眼，似乎对穗的沉默有些不安，“那穗这边，大哥你多照应这点，她好像也醉了些。”
“放心吧，待客之道我是知道的。”待门关上后，闯王又等了一会确定良走远了，这才与穗搭话，“穗妹子，还记得你和良刚到李家村的时候吗？”
“嗯？”似乎没想到闯王会突然搭话，也没想到是这个话题，穗下意识地应答着，“记…记得。那时候翠儿，红儿还有琼华也在。”
“嚯，原来那些娃娃们是叫这个名字啊，都没听良提起过……”闯王饶有兴致地回忆着，随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我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戏班子，所以啊，就算到了今天，我对自己的这双眼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这、这样啊……”穗还是没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只得稍微木讷的回应着，只是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正不断透过对方的目光传了过来……
“所以，我也就直说了吧。”闯王放下手中的杯子，稍稍正坐，一改刚刚的笑脸，正色道，“如果我的这双眼睛还算清明的话，穗妹子，你…你对良，应该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不…不一样的？”压力随着对方的正色愈浓重，穗只能尽力保持平静地回答着，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量去猜测对方的目的，“闯王……李大哥是指？”
“醉意清醒些了吗？那么可以进入正题了——”闯王继续审视着穗，穗不断地躲避着眼神的接触，但无济于事，“其实在九年前投奔我的时候，良和我简单说过你们的事情，我记得没错的话，据他所说是杀父之仇……他答应你，暂留他一条命，他会加入闯军推翻豚妖之后再把自己交由你落。所以其实今天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毕竟良对你而言，应该算是仇敌。但你今天不仅来了，总体上和良相处的可以说是……‘挚友’？不，不一样，也不止……”
“……”穗想说些什么，但一抬头就会对上那双正不断审视着自己的目光，也许是心里的事正在一点点暴露，也许是对良离席未归的无助，也许是回想起了当初听人闲聊说起的各方霸主的压迫感，穗只能尽可能止住身体的颤抖，在心里不断呼唤着良的名字……
“这么说来，今天你好像对我的某些话反应有些敏感了，我回忆回忆……嫁衣…似乎还有婚嫁…怎么说呢，总觉得你有些享受，但又有些畏惧。你对于能被人这么看待或者评价有些享受，但你的心里似乎总有些什么不愿示人的东西在阻止你进一步深入其中。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感情，你不敢过早或者过于明显地暴露给良，对吗？”闯王突然挪开目光，略带宽慰地朝穗笑道，“那，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交易？”伴随着被注视的感觉消散，穗终于能够分出精神来进行一定的思考与回应，“闯王……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爱慕良的才能，尤其是统兵打仗。征战九载，我早已知道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实现我的大业。但前些日子，他与我辞行，说是要去实现承诺寻一位姑娘，想来就是你了。所以我想，只要你开口让他继续随我打仗，或者只是规劝他，我想他都会同意的。”
“你要我……劝他继续随你打仗？”穗看着闯王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声音略微颤抖地回应道，“那……要是我不答应的话呢，你要如何处置我？”
“自然是把你那些不愿示人的小心思小小地暗示或者透露给良了，到那时良会不会疏远你，或者是怎么对待你，那就不归我管了。当然，一码归一码，如果你答应为我劝说良，等我大事即成论功行赏，也有你的一份。耕地，金钱或是楼阁，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给你。”闯王见穗有所动摇，更加胜券在握地笑起来了，“穗妹子，你不用害怕，你是良带来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受皮肉之苦，瞧瞧你，声音都在抖了。要不你先——”
“恶心……真是恶心！”穗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多了几分坚毅，甚至有些嗔怒，秀眉紧蹙，眼神毫不避让地射向闯王，“我声音颤抖并非是畏惧，而是对你言行的不齿！自以为猜到了什么就用来谈判施压，金钱？阁楼？在你眼里我们这种平民是只要有这些利诱就会前倨后恭马是瞻？痴心妄想！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用土地、税租欺压百姓的贪官恶霸有什么区别！良离开你真是最正确的选择！真是虚伪！”
“……”闯王沉默了一会，继而再次看向了穗，语气也变得有些冷酷，“丫头，撇开你对良的感情不谈，你知道光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就有什么后果吗……”
“你休想再用什么威压震慑我，你越是震慑我越是坚信良离开你是正确的！”穗厉声呵斥道，眉目间的愤怒又多了几分，“我确实和良有杀父之仇，也确实最近有时越来越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但我知道，良有他自己选择的思量与权力，他既然选择脱离征战来与人赴约，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会支持他。他为了让我能稍微放下芥蒂，牺牲自己的自由投靠闯军连年征战，那我也能为了让良此时此刻起能自由些来抛下所有的顾忌直面你！”
一语毕，房间内复归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