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列颠帝国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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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弗拉纳甘想起了他在那遥远的战场上的日子。

回想起那片闷热的土地，他伏在地上用一只手痛苦地爬行，另一只手拼命地压住自己脖子上的刀口。

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灰色的沙子，所罗门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

猛地眨了眨眼，他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正坐在美赫卡老板的别墅里，外面的阳光很大，但屋子里清凉舒适。自己和自己的养女在一起，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敌人。

一切都过去了……

……对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所罗门突然低声问道，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气，此刻的他就像是某种很大的猛兽，散出来的气息几乎令人难以移动，可他实际上没干什么，只是坐在那儿。这样的感觉，简森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肌肉僵直、心跳加。

他果然没想错，所罗门一定不会是个普通的游骑兵，他是个佼佼者，或许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手拆掉一栋大楼。

“……不多，但我想听你亲口讲讲。”简森看着所罗门慢慢地说道，“我只知道一些……碎片，可那实在连不起来一个故事。”

他缓缓地抬起左手抚额，做出一副很为难的姿态。

所罗门站起身来，系上西服的扣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对，但是别忘了我给了你那么好的待遇，让你有好吃的和好喝的，还帮你治好了艾玛的腿和脊椎，还有什么……哦对了，我是昂斯洛特的孩子，不列颠圆桌十二裔贵族什么的……你知道的，多多少少还是能有些执行力的；我还是个混血儿，我的中原母亲会很担心我的，她可禁不起什么大刺激，阎王保佑她……”

简森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最后还吐出几个中原词汇，所罗门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越变越难看：“看来你的命不错，能让你油嘴滑舌出来这么多东西……”

“投胎的确算是门技术活，不管你信不信，我被生下来之前没做什么。”简森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水放到桌子上，“不过，我会一点一点的让这些东西变成我名号里最不值一提的前缀，你知道我变成先知之后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

简森又开始找倒酒的杯子，所罗门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

“洗耳恭听。”

“我看不见自己。”简森拿起两个玻璃杯，端详着它们的花纹，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所罗门，“我看不见一丝一毫未来的自己的画面，这让我无比庆幸……想想吧，提前知道故事的结局该有多么……无趣。我的故事，我会亲手写出来，就从现在开始。”

他把两个杯子倒满，把其中一杯递给所罗门。

所罗门没接，而是看着简森。

到目前为止，这位不列颠年轻贵族的变化给他带来了递增式的震惊，似乎也让他的心里逐渐有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他的老板真的觉醒了以太，导致性格大变。

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想起了自己这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他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与罪恶，而面前的年轻人……意气风、野心满满……他在部队里见过多少像简森一样的，可是好像又都不一样……

他自认为不甘就这样混下去。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再赌一把，就赌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反正他一天到晚也闲得没事干。

“……你还记得那次赌黑拳吗？就是地下拳赛的汤姆和杰瑞？”所罗门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呃……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简森被这突然疑问搞得有点困惑。

“那就对了。”所罗门接过酒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酒水，“压根没这回事。你敢表现出任何记得这件事的迹象我就要让艾玛转过身，然后干点很不适合小孩子看的事了。”

“很有说服力。”简森笑笑，坐回沙上。他倒是没急着喝酒，“你相信我了？”

“等我先看看你要怎么完成你的写故事大业再说。”所罗门也坐回沙，“你看到了多少？”

“不是和你说了嘛，连不上。”简森自己喝了口酒，咂了咂嘴。

“好吧，那我们从头开始。”所罗门把酒杯放在矮桌上，“自此之后，你的计划、你的安排、你要干的事最好像点样子，我会帮你，然后这事你我之间知道就得了……不列颠内阁的爱尔兰人你知道吧？”

“有所了解。”

“看来你知道的够多了……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准确的说是一个‘号角’，也就是游骑兵的长官。”所罗门低声说起他以前的故事，阳光透过窗户覆盖在三个人身上，照亮他们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更多的黑暗。这黑暗突然开始流动，一股黑灰色的风沙卷着闷热的气息涌进了房间，吹乱了一个人形黑影的短。

无数个剪影走进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套简陋的黑色桌椅。他们坐下来，向一个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点点头便再次站起。

当他们走出房间时，他们便已经骑着坐骑站在灰色的巨大沙丘上，他们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闷热的阳光从天上垂下，将一切都染成了扭曲的黑白。他们胯下那些战马一样的黑影永远高昂着头，一点也不在意周围那足以熔化意志的高温，只是时不时动动自己的六条铁蹄，踩踏着脚下松软滚烫的沙子。

“大概是七八年之前吧，当时是北半球的夏天，我们整支部队在休息时接到命令，要被派到阿拉比地区的寇布拉大沙漠里为帝国找一样东西，据说……是皇帝本人的命令。他们只给了一张图片……那东西的影像很奇怪……是一个很大的石盘，刻满了看不懂的以太纹路……当然，我们并不是专家，我们不问问题，只管执行命令，所以立刻就动身了……”

黑影们随着所罗门的话语开始了长途跋涉，天空中灼热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向着目标的行军似乎并不能缩减他们的士气。

他们不知疲倦地翻过一个又一个沙丘，时不时他们还会遇到别人，那是一群又一群穿着厚厚长袍的棕黄色人影，他们恐惧地望着这些骑士们，用绝望的动作祈求他们的仁慈，可是这些黑影只是沉默地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巨剑。

鲜血染红了黑灰色的沙子，沉默的骑士们又踏上了旅程。至于那些尸体的痕迹，则是被漫天的风沙掩埋。没错，沙漠从来不可怜任何一个迷途的孩子，哪怕是那些自古以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一样。

“我们一直深入沙漠，一直深入……我记不清楚我们抹消了多少看到我们的人……只记得最后那天的沙尘格外大……”

风声回荡在所罗门的话语之间，沙漠里刮起了沙暴，规模之巨大使得哪怕是爱尔兰人也不得不认真应对。那灰色龙卷遮蔽了阳光，能见度几乎为零。黑影们矗立在风中，身躯宛若石柱般一动不动，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直入云天的巨大建筑。

那建筑通体金黄，由巨大的石砖打造而成。表面深深的沟壑和风蚀痕迹无一不在讲述着这座巨物的古老。在爱尔兰人的战术头盔影像中，这巨大的物体呈现出了一个十分规整的四棱锥的姿态，而他们正站在这四棱锥的一面之前。

他们抬头望去，这座锥形建筑的顶部几乎是没入了云层，那是在沙暴之上，哪怕是他们先进的军用传感器也没办法完全看穿的地方。那渗着以太辐射与力场的沙暴可以在瞬息之间抹掉一个小国家。在如此规模的天灾中，他们还能看见眼前七米就是极限了。

这庞大的轮廓实在不像是人类能够用双手建成的，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爱尔兰人，也都在平板冷酷的内心里暗暗惊叹着眼前的奇观。这沙暴中的遗迹或许古老到他们难以想象，却仍站在这，在死亡的沙尘中居高临下地等待着他们这些渺小可悲的入侵者。

爱尔兰人们骑着瑟得罗，绕着整个巨塔跑了一圈，却没有现在表面有任何出入口。

“我们的传感器没法感应那巨塔的建筑结构，我们又不是专家，没法直接推断哪里的墙体比较薄，乱炸又可能会触动或者毁掉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只好原地休整，再搭建传送门……”

所罗门的话语回荡在沙暴的上空。那些骑士们下了马，开始搭建一些帐篷一样的低矮建筑。

“或许我那时候就应该注意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