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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珏在城中远远看到了山上的大火,心中大喊不好,拔腿就往山上跑去。等他气喘吁吁跑到往日熟悉的院子,那里已变成一片焦土。
在被浓烟熏黑的断壁残垣中,鬼婆婆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被人划出一道可怕的伤口,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顾珏蹲下身,颤抖着手用袖子将鬼婆婆脖子上的伤口压住,试图阻止那些鲜血流出来。
鬼婆婆喃喃说道:“没有用的,放手吧。”
顾珏哽咽着,急切地问道:“婆婆,云璐呢?君遥呢?千落和宁哥儿呢?”
鬼婆婆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轻声自言自语:“大人……我尽力了……希望您能保佑他们吧!”
“婆婆!婆婆!”顾珏焦急万分,大声呼喊着鬼婆婆。
鬼婆婆慢慢看向顾珏,似乎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认出他来,她重复着两个字:“风铃……风铃……风铃……”缓缓闭上了眼睛。
鬼婆婆死了。
顾珏颓然坐在地上,松开了手,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云璐和君遥不在这里,他们去哪里了?难道他们已经……不,不!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是婆婆拼了命掩护他们逃走了!
一阵风掠过顾珏的耳畔,一个白衣老者出现在院子里。
他看到顾珏身边的鬼婆婆,大吃一惊,快步上前,点了几处大穴,伸手搭在鬼婆婆的手腕上。
顾珏回过神来,来人看样子是一位医者。他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央求道:“老先生,婆婆她刚才还在说话,求您!求您救救她!”
那老者凝神把脉,过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悲悯之色。
他站起身来,向周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周围原本凌厉的杀气已经散去了,空气中还浮动着鬼婆婆布在房屋周围的摧魄香的气味。是什么人竟然轻易地破了摧魄香的毒阵?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进了毒阵却没事?
老者又蹲下来探了探顾珏的脉息,问道:“我师妹可曾给你吃过什么?”
“您师妹?您是说……婆婆?她不曾给我吃过什么,只是以往有时来这里的时候,会喝一碗甜汤。”顾珏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老者点了点头,叹道:“看来你与我师妹有缘,往后你不用担心别人对你下毒了,她送了你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百毒不侵……是那些甜汤!”顾珏醒悟过来,“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答道:“她是神农谷中人,专攻毒医,人称毒医圣手。不过,是什么人竟然能杀死她?”老者凝神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我师妹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婆婆临死前说她尽力了……还重复了好几遍风铃、风铃……”顾珏强忍住悲痛,回忆起刚才婆婆最后的话。
老者眉梢一动,站起身来仔细聆听。
他闭上眼睛,耳廓弹动。
果然,从后山传来极为轻微的风铃声,那声音和风声融在一起,常人绝不会注意到。
他对顾珏说道:“人死如灯灭,我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麻烦小哥就将我师妹掩埋在这山丘之上吧!这里是她选的居住之地,想来她也愿意长眠于此。”
说罢,他起身飞走,飘入后山的松林中,不见了。
顾珏张大了嘴,那老者竟然会飞?他甚至怀疑刚才那老者是自己悲伤过度的幻觉,只是这幻觉竟然会与他对话,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他回过神来,抱起婆婆的尸体,在老屋旁的竹林边,选了一处面向大海之地,想要安葬婆婆。
回想起婆婆这十年来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顾珏不由心如刀绞。婆婆表面上冷冰冰的,表面上非常严厉,但其实是一个心肠柔软的人。她时常护着自己,还暗中给了自己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婆婆。假如您在天有灵。求您一定要保佑他们四个平安无事。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变强!一定会找到他们,也一定会找到杀害您的凶手,为您报仇!”顾珏泪如雨下,全然不顾双手鲜血淋漓,他心中的痛远远大于十指的痛,这种剧烈的痛化成了一种信念,为亲人讨回公道的信念!
在后山的松林中,老者已经找到了昏睡在树下的云璐。
他取出一个小瓶。在云璐鼻下轻轻一晃,云璐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你是谁?”
老者答道:“我是神农谷谷主不老。你随我走吧。”
云路迷惑地问道:“您就是婆婆的师兄?婆婆呢?”
不老犹豫了一下:“她……她说要去找一个人,会花一些时间。不过等她找到了,就会回到神农谷来。”
云璐何等聪明,她看到不老犹豫的样子,心中便知道婆婆定是凶多吉少了。
她哀哀地哭了起来,忍住悲痛又问道:“那谷主可知我哥哥的下落?”
不老摇了摇头,说道:“我师妹给我的信中,提到会把你们兄妹分别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师妹做事十分稳当,想来你哥哥一定已经去了那个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还有宁哥哥和千落姐姐。他们怎样了?云路想问,却没有问出口。她想起婆婆的嘱咐,哽咽着说道:“我跟您走,但能否让我将婆婆安葬之后再走?”
不老叹了一口气:“人死如灯灭。我师妹舍了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保护你,你不可再身犯险境。至于我师妹,我已经请一个年轻人,将她安葬在这老屋附近。你平安,她便安心了。”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出一声呼啸,不一会儿,空中飞来一只大鸟,悄无声息地降了下来,停在不老身边。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你是我师妹的孙女,是她的传人,也就是我神农谷传人。想必她已经将毒医精髓尽传于你,我看你天资聪颖,比我谷里那个臭小子还要好上几分,我愿把我的圣医绝学也传授于你,这样你和那个臭小子也能切磋进步,你可愿意?”
云璐听罢,毫不犹豫地跪在不老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师父在上,弟子云璐给您行礼了!”
“好好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回谷里去吧!”
两人上了大鸟的背,大鸟展翅,攀上天空,很快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