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连消带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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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大族内部都自成生态。
因为管事一职孙敬临与他的三叔就闹得颇不愉快，面临的压力也大，家中除了老二支持他的决定，一众堂兄弟都有不同看法，好在他最终也没有做出让步。
这种家族内部争斗王璞没有掺和进去的想法，自己毕竟只是外人，疏不间亲的道理他有深刻的理解。
当然，他也不会幼稚的认为，有了孙敬临的背书，想要推行的计划就能顺风顺水。孙敬临只能压制明面上的争斗，暗地里的作梗还是要靠自己排除。
王璞仔细琢磨过孙家正店中的几个台面人物。
老二孙伯雨是孙敬临的铁杆，大是大非上肯定会站在孙敬临一边，只要自己做的事合孙敬临的意，他应该不会跳出来非难。
黄定在孙家地位然，其人为何窝在孙家至今弄不明白，不过这人的定位应该是帮助抹平官面上的事。鉴于有些共同语言，他与自己相谈颇为投契。但此人对孙家正店的管理涉足不深，换言之直接的影响力有限，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孙钰倒是一个值得争取的对象。少东家的名分能镇住不少人，孙家长辈例外。不过孙敬临望子成龙心切，等到孙钰站台的使命结束，就把他撵回了太学，想要再拿他狐假虎威一番也没有机会。
孙家老六与自己有利益之争，这是一道无法回避的坎。老五孙伯符作为孙家旁系出身，其人管理后厨表现出来的错漏，加上孙伯威不经意间的维护，两人明显有利益上的勾连，而且以孙伯威为主。
佟彦国是孙家姻亲，与自己有过言语交锋，其人的倾向性还需观察。
一番盘算下来，要想行事不受掣肘，当先要拿捏住的对象就是孙伯威，至于后厨那些司局级的孙家子弟，想闹也闹不出花样来。
好在不经意间王璞现了破局的契机，那便是上班日孙钰的一番解答，使孙伯威露出了些许破绽。
当然，账目上的这点小差错，他并不认为是孙伯威的个人所为。作为孙家的头面人物，若是连千把文制钱都看得上眼，实在太掉架子。
此事最大的可能，是孙伯威手下帮助记账的伙计，利用了银钱折算上的些许出入来套取蝇头小利。
孙伯威在账房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小手段必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诡异的是他不仅不揭破，还试图轻描淡写的予以遮掩。其中的理由除了沆瀣一气共谋私利，王璞想不到有更多的可能。
鉴于账房那里搞钱的手段无非少入虚增这两种，当王璞提出要抄送一份作为入帐依据的用餐明细时，孙伯威才会表现出如同被踩到尾巴时的不爽与暴躁。
事情试探到了这一步，处理起来就简单了。
王璞没有亲信可用，也没有细究其人贪墨的打算，只能每日用餐时间走到一楼廊道处大致了解食客的桌数。果不其然，孙伯威的把柄被他握在了手中。
而他并没有声张，等到自己的规划做完，并与孙敬临达成一致后，才决定去找孙伯威摊牌，一举去除最大的绊脚石。
孙伯威在第一日上门后，便没有与王璞有过直接接触，连每日的账目核算都只是遣手下人前来。
他同样也在暗中观察对方，以决定是采用拉拢还是排挤手段，只是王璞的举动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一时让他找不到头绪。
账目上的事他并不担心，陈年老账都是走完了核对程序的，换谁来查都挑不出差错。至于手下人的小心思，非常时刻骂上几句，明面上的问题自然不会再有。
正当孙伯威蹲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安心品茶的时候，看见王璞主动找来，他的心里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只是片刻的异样后他便展现出了主家的风范：“王管事大驾光临，令我这小小的账房也蓬荜生辉！来啊，给王管事搬把椅子过来。”
见王璞拱手谢过，其人再度说起了场面话：“王管事上任伊始，作为主家，原本是该请你过来小叙的。不料王管事为了振兴我孙家，竟连日操劳、夙夜不懈，实在令人感佩！”
“孙账房言重了！”王璞面露笑容，摆了摆手，“孙家不是开善堂的，我也不是来骗饭吃的。拿人钱财，与人解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璞直白两句话便摆明了疏离的态度，孙伯威也懒得再兜圈子：“那接下来我是不是该问，王管事所为何来呢？”
“这就对了，大家都有事做，直来直去再好不过！”王璞说罢，扭头看向了正在房中忙碌的其他几人。
孙伯威当然明白他的用意，还特意强调道：“这些都是我孙家的老人，已在账房行走多年，有什么事无需瞒着他们。”
王璞却是摇头坚持：“有些话只能言出我口，入于你耳。一旦只言片语传扬出去，你孙账房的名声就要毁了！”
“我这里哪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孙伯威敛起了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王璞的神情，试图想要窥破些什么，以便掌握对话中的主动。可惜王璞神情淡然，没有显露出一星半点。
而后，他的脑中把各种账目上的关窍快过了一遍，确信不会生问题；外面的进货商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会出现有人反水的可能。
想到这些，孙伯威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王管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敢蓄意污蔑，便是大哥在此也护不住你！”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天赋，或者说强大的心理素质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有。在王璞审视的目光中，孙伯威快翻转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嗤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从袖口中掏出半截纸片递了出去。
上面只有四组数字，有的或许并不精确，孙伯威看过之后顿时脸色大变。他霍然站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是惊慌与怨怼。
王璞并不在意这种眼神。他闲适的舒展了一下臂膀，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摊手示意对方坐下：“聊一聊？”
“你们都出去！”孙伯威吐出一口怒气，待房门关上，他才恶狠狠的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王璞又是一句嘲讽：“与孙账房的肚量相比，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孙伯威只是不信：“天底下谁会嫌弃钱多，你当我是三岁稚子不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王璞摆了摆手，“行了，不与你兜圈子了。接下来我要做事，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我希望你管束住身边的人。”
“就这么简单？”
“当然！还有一点，只要我一日还是西楼管事，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不要有了。”
孙伯威只是盯着对方看，心中盘算着这话的真假，而后谨慎的出言试探：“若是我执意不从呢？”
王璞呵呵一笑：“我每日早出晚归，月钱也就只够在此吃上两天。你孙账房倒好，随手一伸，便把几桌食客的花销收入囊中。孙账房这么干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嫌好日子过够了......不说了，你都懂！”
说罢，他起身拍拍对方：“事情就这么定了！”
孙伯威黑着脸看着王璞出门，不料对方跨出门槛后转过身来，当着几个伙计的面笑着作别：“孙账房，今日叨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