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帮会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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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会，底城最常见，最繁多的组织。在失去义体和芯片的地区，财团的力量难以覆盖，人们便自集结起来，形成了原始部落般的团体。凝聚他们的或是某个梦想，或是某种理念，又或是某个共同的行业。
总之，他们抱团取暖，瓜分着财团权力的残渣，为成员提供庇护，从外人手中获取收入。但无论什么样组织，都要向某个庞然大物上缴利润的三成。
青檀一杯酒，见利三分有。
没人有疑问，更没人有任何怨言。没有陈酒去制衡财团的力量，维持义体流入底城的途径，帮会就是空谈。正是青檀会的存在，才让他们有了和财团议价的底气；也正是青檀会的规则，才让帮会有了存在的基础。
以上几条并非人人知晓，也并非人人认可。但只要那杯青檀会的酒还在，底城的秩序就不可挑战。少数愣头青的下场人人见过：化为灰烬，在还活着的时候。
最近d区的帮会分子见识了更恐怖的场面。就在地下拳场，“白星”把两个违约人一寸寸抹在了擂台上。在底城都算得上惊悚的画面被录成了交互式影片，在帮会内部飞流传。
所以当“白星”邀请帮会脑们在蓝蝶见面时，所有人都到得飞快。
蓝蝶酒吧，一群凶神恶煞的帮会脑在包厢分散坐着，结成几个小团体交头接耳，因“白星”召见而惶恐不安。没人知道这位d区新晋的凶神找他们做什么，青檀会极少与帮会合作：他们的业务，一般帮会根本插不上手。
李星远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诸位，”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三研究所的消息，你们知道多少？”
第三研究所。帮会脑们恍然，他们都知道那个蝇帮成员在擂台上喊了什么，对白星的问题自然有过推测。
“那么，”其中一人嗫嚅着开口，“您是代表青檀会前来，还是以个人身份？”
“这重要吗？”李星远看向他，那是一位瘦小而邋遢的中年人，鼻子很大，颧骨突出，气质像某种啮齿动物。他是蟊贼里的董事长，d区小偷小摸的代言人。
“不重要。”他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只见他转向带来的手下，开口道：“跟兄弟们说好，最近离第三研究所远点儿，那边的生意全部停掉，损失我来补偿。”
“可是……”手下人有些迟疑。
“闭嘴，照做！”他喝道，然后转向李星远，“第三研究所最近几乎封闭了，我的人只看到安保和勤杂人员在出入。送进去的货物大致没变，但南柯的药剂多了不少。具体功效我们不知道，运输队看得很严。
“我知道的就这些，白星。”
说完，他拽了拽帽檐，身躯又缩成一团，几乎埋进阴影中。
此人合作的积极性令人意外，李星远冲他点点头，心想人人如此那就顺利极了。可就在这时，一声嗤笑响起。
“呵，毛贼。胆小如鼠，活该死在阴沟里。”
开口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不出年纪，但保养得很好。此人戴了双丝质手套，用手杖敲着鞋跟，总是斜向下看人。这份穿着与底城格格不入：哪怕在上城，会穿马甲的也是少数，更别说还有手套加手杖。
“不过是个一阶的越者，痴人说梦地想动财团，像个撒气的小孩。”他继续说道，语气近乎讥讽，“这也能把你吓住？他加入青檀会也才三天，用上城的话来讲，连实习生都不算。”
“一如既往的狂妄啊，大夫。”方才的中年人在阴影里回应道，语气尖酸刻薄，“要是掌刑官的话你没记住，老耗子就再提醒你一次——与庞然大物间的碰撞保持距离，这才是帮会的生存法则。”
那人的面部一阵抽搐：“当然，我尊重青檀会。可我没道理为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停掉生意。”
他看向李星远，眼睛向斜下方瞟着：“收拾过两个装二级义体的混混罢了，我想青檀会不至于对这种人另眼相看。”
说罢，他便要拂袖而去，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可就在路过李星远身边时，一个巴掌当头罩了下来。
响声清脆无比，直接将他打得倒退三步，倒在原先的座位上。
“你谁？”李星远语气平静，不带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闲聊。
开玩笑，他和张维算是青檀会在d区的负责人，无论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他们都该保持绝对尊重。不管这人是谁，让他完好无损地走出去，自己的的脸面就算丢光。
何况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那人正要开口，另一个巴掌又到了脸上。耳光将话扇回了肚子里，他嘴角已有血丝渗出。
“我管你是谁。”李星远道，语气还是平平淡淡，“我的确在以个人身份打听这些，背后没有任何支持——但我还能甩你耳光，哪怕只是因为看你不爽。”
有几人已经笑起来了，看来这人的人缘的确不怎么样。那位喜欢缩在阴影里的中年人吹了声口哨，从哨声中就能听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你最好明白，我可以让你走不出这扇门。”他看向那张嘴角淌血的脸，捏住颌骨，“就以个人身份。”
他看到血色瞬间从那人脸上褪去，愤怒不甘的眼神瞬间化为恐惧，瞳孔缩到针尖大小。
“是我冒昧了。”那人重重咽下一口唾液，起身鞠了一躬，“向您致歉。希波克拉底协会主刀人，请求您的原谅。”
李星远眯了眯眼，用手势示意他离开。于是那人又深鞠一躬，灰溜溜地转身出去，在追上来的哄笑和讥讽中落荒而逃。
余下的多数人都提供了第三研究所的情报，唯独一人例外：黑巷野犬的领，在上城拦路抢劫，活扒义体的凶犯头子。
“我根本不关心那个。”他说道，“咱的生意和研究所没关系。宰人的时候谁管他是哪儿来的。不过您做事够利落，有事儿找我刘阳，兄弟肯定帮忙。”
不少人点头附和。比起高悬头顶虚无缥缈的秩序，帮会人更喜欢干脆利落的上司。平时的青檀会神龙见不见尾，几乎不与帮会合作——哪怕明知是成员的个人行为，这依然是个难得的机会。
接触顶级势力，并与他们攀上交情的机会。
直到这时，李星远才终于明白青檀会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他在帮会面前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能轻易调动之前难以想象的资源。当然，凭青檀会的身份只能获得表面上的服从，要真正让这些人死心塌地，力量与利益缺一不可。
第三研究所只是开始，他要整合这盘散沙，或至少让这些人为己所用。虽然他们是小偷，强盗，小商贩和打手，但却是底城不可忽视的力量。
“那么，合作愉快。”他笑着对众人举杯，“相信我，大家会得到令人满意的报酬，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