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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颜如心倒了半杯茶水喝过,等姜山拴好房门靠近桌来,说道:“想不到人是你教坏的。”

姜山辩解来:“娘子说笑了。这男欢女爱,天性使然,哪用得着别人来教。再说相公喜欢娘子,若连这床笫之事都兴致盎然不起来,何谈心灵上获认可,何谈精神上求满足,又何谈常年累月痴傻乖巧,与娘子鸾凤和鸣到老。”

如心心里清楚,她之所以愿意跟随姜山四海为家,不过是先相中了姜山那身盔甲,相处下来现姜山知情识趣,拥抱起来觉得情温意暖,打心里觉得不容错过这个男人。听姜山狡辩,一时找不到话来应付,随口说来:“你既这般认为,那刚才说陈新,怎还那般头头是道?”

姜山说:“世俗礼教偏爱男子,待女子几近凉薄,明知女子有托付终身之心,却仅为满足一时身体之需而置女儿家的清誉不顾,胡乱作为,良知都被狗吃了,如何说不得。”

如心低下脸儿低语道:“你既这般通情理,当时怎还那般对我?”姜山笑道:“你不觉得我当时那般待你,是在帮你征服相公吗?”如心呵呵笑出声来:“帮你欺负娘子吧!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姜山说:“卖乖!我承认我喜欢你,有心向你托付终身,也想借娶你行好运,但若不是我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按正常男女那般与你交往,只怕现在正是万般相思难解千里愁吧。”

如心可不缺想娶为妻的好男子,就算姜山说的不无道理,也不能看低了自己,轻笑道:“做错了还理由多多,什么人啊!”

姜山嘻嘻笑道:“什么人?好人呗。遇见梦寐以求的宝贝,若不知道兵贵神、快刀斩乱麻、战决珍惜住,平日看的那些兵书,岂不用来给牛擦屁股好些?”

如心噗嗤一笑道:“总算还有自知之明,知道书都读到牛屁眼里去了。”姜山笑道:“我若无自知之明,怎敢对牛弹琴。”搂上如心就亲来。如心挣脱姜山怀抱,小跑到床沿,回头一笑道:“琴呢?”

姜山追过去,抱如心仰倒在床,手指落在如心腰背上拨来弄去,笑道:“你不就是玉做的宝琴吗!弹过一见钟情,弹过喜结良缘,接下来弹早生贵子,将琴瑟和鸣弹到偕老白头,乐意便弹三个三,不乐意就弹两个两。”

如心将脸儿放上姜山胸口,玩笑道:“那可记得没事多弹弹,生疏下来少了灵性,可就没有琴技大师的范儿了。”

姜山搂紧如心笑道:“可不是吗!现在正心闲身闲的厉害,好想弹奏一曲增进情感,就是不知琴儿乐不乐意。”

琴儿笑问道:“什么曲目?”姜山说:“欢乐趣。”琴儿又问:“琴技如何?”姜山说:“这般好琴千金难买,这般琴师凤毛麟角,好人弹好琴,人琴合一错不了。”琴儿嬉笑道:“不可吹牛的。”

姜山翻身扑在如心身上,眉眼相对道:“吹什么牛,行为好过言语,一试便知。”瞧如心的小嘴亲了上去,好个郎有情。如心张嘴接住,好个妾也有意。等到两个舌尖一触碰,瞬时淡忘了天与地。

话说襄王得陈亮出谋划策,高高兴兴离开士子客栈,欢欢喜喜回到东宫,给太子、太子妃问了安,说出想迎娶虞青荷一事,太子应允鼎力相助。用了晚膳,早早歇息,翌日一早入宫,给贤妃娘娘请了安,说出心中所想。

贤妃听后怅然若失,怎也没想到,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竟为娶一女子,甘愿自欺欺人。熟不知,用连哄带骗、或巧取豪夺获取想要之物并非正道,得来时遗留后患,失去时后患无穷。

襄王见母妃愁云遮眼,小声问道:“母妃,这样做不行吗?”贤妃静默良久回话来:“钧儿,乱认他人为父母,你不觉得是为不孝吗?”襄王说:“母妃,儿自知不孝,却也是没有办法。”

贤妃斥责道:“钧儿,请你告诉为娘,何为没有办法?”见襄王默然无言,接而说道:“你都没向你父王提及此事,就笃定他一定不同意,这也算没有办法?”

襄王小声道:“就怕跟父王说了,父王不同意来,什么都晚了!”贤妃说:“他是皇帝,却也是你父亲,儿子娶妻,做父亲的难道不该知道实情吗?”襄王道:“孩儿知错。”

贤妃说:“这普通人想封王封侯,想拜将入相,好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稍有不慎便被挤落桥下,就算顺利过得桥去,还要面对敌人万马千军,有命无命杀出重围全看造化。你有幸生于帝王家,无罪便是王爷,怎就不知足来?”

襄王道:“母妃,儿自问没有不知足。”

贤妃说:“你想娶一民女为妻,只怕你父王不同意,便想用偷梁换柱的障眼法蒙骗他人,这也叫知足吗?你不是不知,欺骗他人有罪,欺骗天子更是罪不可恕,不说你母妃日后颜面无存,就怕连你大哥太子也免不了授人以柄。冒着他人受害的风险为自己谋一时之私,你若知足,那天下百姓岂不全都快乐无忧了!”

襄王跪地道:“孩儿知错。”

贤妃让侍女降红扶起襄王,说:“钧儿,于普通人来说,可以为情爱而生,也可以为情爱而死。可你是皇子,一言一行皆有目共睹,容不得你做普通人。男女情爱之事,当量力顺势而为,顺存而逆除。”

襄王说:“母妃,儿真不愿放下青荷。”

贤妃起身说:“放不下就放不下吧。”让降红扶她去寝宫换了衣裳妆容,雍容华贵走来,跟离开时判若两人。襄王迎上前扶住贤妃手臂问:“母妃这是要去哪里?”贤妃道:“跟我去见你父王吧。”

襄王一拜在地道:“谢母妃!”贤妃扶起襄王,说:“你父王若不同意,你便忘了那姑娘,让她好生嫁人去。可做得到?”襄王回道:“全听母妃的。”贤妃道:“那走吧。”出得娴淑宫,去往养心殿。

皇帝正在卧榻上批阅奏折,见贤妃到来,下榻迎接。贤妃上前问礼道:“臣妾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皇帝笑道:“坐。”礼遇着贤妃坐下。:“儿臣拜见父王,父王龙体金安。”皇帝说:“平身。”

等襄王起身来,贤妃直言道:“陛下,臣妾为钧儿说情来了。”皇帝笑道:“钧儿荆湖戡乱有功,朕封赏都未来得及,有何事需要说情?”贤妃说:“钧儿在荆湖剿匪,结识了一民女,几月相处下来,现那姑娘知书达理,和善可亲,心头放不下,便想纳她为妻。”

皇帝看向襄王说:“钧儿,娶妻如造屋,纳妾如修缮,那女子适不适合你娶她为妻,可得想清楚来。”

襄王躬身回道:“回禀父王,儿臣只想做好一个太平皇子,于国有益无害,平安喜乐一生。青荷通情达理、心地纯洁、和善可亲,儿臣觉得最是适合为妻。”

皇帝问:“她是谁家孩子?”襄王回道:“回禀父王,她家书香门第,无人在朝为官,清白之家。”皇帝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襄王回道:“儿臣受父王之命南下荆湖,路过长寿,恰好姜山北上清剿长寿境内的山匪,结伴住进了长寿县城。那方知县,青荷的姑父,听闻姜山秉性耿直、嫉恶如仇,怕姜山治他清剿山匪不力之罪,便让女儿方茗与侄女青荷来服侍我俩,就这般认识了。”

皇帝脸色微变,道:“你怎就接受了?”襄王回道:“孩儿当时正生着病,见青荷心灵手巧,待人和善,便让她留下照顾儿臣。”皇帝问:“那方知县为何清剿山匪不力?”

襄王回道:“青龙寨集结的,全是武艺不凡的强人,方县令带领县衙衙差前往清剿多次,次次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眼看青龙寨山匪坐大,方知县便向州府请求派兵清剿,州府却一次次搪塞,方县令无计可施,便由山匪横行了。”

皇帝问:“你是非纳那女子为妻不可吗?”襄王一拜在地道:“儿臣是想娶她为妻,全凭父王定夺,望父王成全。”皇帝说:“起来说话。”等襄王起身,又问:“那孩子现居何处?”

襄王回道:“住在士子客栈。”皇帝问:“莫非姜山也要了那姓方的女子?”襄王回道:“没有。他俩做成了普通朋友。”

皇帝问:“意思是姜山顾念私情,没有责罚那方县令了?”襄王回道:“回禀父王,姜山没有处罚那方县令,只是临走时叫方县令好自为之。”皇帝问:“何意?”

襄王回道:“姜山以为,天地化人,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所秉;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所持;所馀之秀气,漫无所归,渴者可视为甘露,饥者可视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五湖。世间除大仁大恶者外,余者皆有心无心、有力无力、有为无为,实无大异。大仁者,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等人,应运而生,修治天下;大恶者如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等辈,应劫而生,挠乱天下;余者跟着仁者为仁,跟着恶者为恶,无有固形,实不可仅凭一时一事概括一生功过好坏。”

皇帝问:“他姜山既有这般认识,当时怎不规劝你来?”

襄王道:“他说他身为军人,职责是帮主子排忧解难,清除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不是反对主子接受世人惠赠。他忠于陛下,我身为皇子,也算他半个主子,此事于国家利益无损,自无权规劝我来。”

皇帝看向贤妃说:“钧儿那王府,工部正在着力修缮,等竣工后,你就以母妃的身份,带着太子帮他主持婚事吧。”

襄王一拜在地,一磕头一句“谢父王恩典!”,连磕三个响头。贤妃起身离座道:“谢陛下!臣妾告退。”皇帝说:“朕这养心殿,你头回踏足,朕稀罕得紧,喝杯茶再走吧。”起身扶起襄王。

贤妃见之,不好拒绝,说“谢陛下”回坐,喝过董公公沏来的云雾茶,被皇帝送出养心殿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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