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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就是不服气……”
“你若不服，且等着瞧京城如何反应。”文如玉也不责罚他，只是伸手，“回报呢？”
廖坚挠挠头，南珠将一沓信递过来：“奏报已经送往朝中，明日早朝能够呈上；病源查到与再往南的一个小村庄有关系，韦莺已经带人去追，不日便回。牢中人都已经已经交代，内容在此；年轻大夫查过，无甚怪异，倒是医术精妙，可以一用。此外萧墨将在今晚进城，我们可以在此地停留到朝廷来回信，再做决断。”
廖坚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南珠恍若不知，转身朝端木念点点头：“姑娘已经收拾好，可以进去听一听，想来能学到不少东西。”又回头看一眼廖坚，再看一眼文如玉，犹豫片刻，拱手告退，带着锁梅走了。
就这样走了！廖坚“噌”地冒出一股火来，又无处，气得直挠头。
文如玉扶额，将门再打开两分：“你们都进来。”
独孤雅荻已换好衣服坐在桌前，换了左手端着茶杯喝水，右手垂放在膝上，加上宽敞外披的遮挡，除去脸色较往常苍白几分，一时间看不出伤来。
端木念乖巧坐好，一一汇报：“我将民众安抚了，说那几个人就是找茬闹事的，见不得大家好，但是我们还是会继续药。另外第一波募捐的名录已经随着奏折汇报上去，不日便能下嘉奖来。之后又有几家商号捐了银粮，已经够用，粮食还能剩下许多。”
廖坚乖乖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文如玉将书信简单翻阅过了，分门别类摊在桌上，落座后给自己倒茶，顺带解释：“中年夫妇招供说有人给钱给粮，让他们找到小念闹事，骗他们说闹完就能治那老妇人的病；那个年轻人是他们的儿子，平日里混在赌坊里头，不知道听谁说官员害死了他祖母，气得拿着匕来伤人。此三人都受人蛊惑，可惜并不记得何人接头。南珠派了人去赌坊查，理清鱼龙混杂之地尚需时间。那群大夫招供是其中一家医馆带的头，但医馆已经关门，人往南跑了，韦莺带人去追。”
“那个骗子呢？”
“他什么都没说。”文如玉摇头，“郡守交代了他借机财，也交代了有人让他封锁消息，只知道那人是大皇子的部下。”
“大皇子？”独孤雅荻冷笑，“怕是太子在装模作样。”
“我同意。”文如玉点点其中一封信，“大皇子传回来的，南边已经有部落带着民众抗灾，他们收拢的度比想象中快。我们分道扬镳便已表明态度不愿插手，且紧要关头他分不出人手给我们添乱。”
端木念此时小声问了一句：“骗子？卖神药的那个？”
“你见过？！”
两人齐齐转头看他，端木念被吓一跳，结巴道：“听，听过，早上有人哭着谢我，说被骗了金银，病也没有治好，幸亏我们来了才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他可说那人是什么人？”
端木念抱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犹豫道：“似乎是东边一个什么道观里的？不过他一说周围人都嘲笑他，说那地方早就荒了，听着就是忽悠人的。”
“东边……安排人去看看。”独孤雅荻吩咐了几句，外头有人应了。
端木念仔细将一沓信件翻着读完，一边读一遍叹气：“太难了，百姓过得太难了。遭了灾无人管，丰年加岁贡，贫年征徭役，幼时读书搏功名，青年四海奔波养家，到老还不得安宁，家中小辈又需照料……”
“世人皆苦，各家不同。”独孤雅荻将信件合上不让他接着看，“你须知道，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即使大罗神仙降世，也总有渡不过的苦难。身居高位而守仁心，无非是因着碗里每一粒米、身上每一寸布都来自黎民百姓，而要心怀感恩，尽己所能去回报他们，仅此而已。我们尽了心，尽了力，无愧天地苍生，便不算白来一遭。”
端木念满肚子的惆怅被按下去，听着恍然，摇头。
“这几日无非是等京城吵出个一二三来，等韦莺查出后续来，盯着一二便是。你得空继续去摊子上看着，在城中逛逛，与那老翁幼童搭闲话，问问那铺子老板生意如何，瞧瞧众生百态去。”
端木念拧眉：“城里脏乱，何苦受罪呢？”
“你以为脏乱，他们却要日日在此生活。你只知有徭役赋税，你可知家长里短？你可知为何不止让你派药，更要派粥，还是稀粥？你可知平日宫里不屑一顾的一石白米，在平日里卖多少银两，遇到天灾人祸又值多少银？吃不起的人家吃什么？”
端木念听得一愣，拍着脑袋想了半晌，犹豫道：“城志有载，米价各地不同……吃不起白米白面的人家吃糙米和豆类。”
“你可吃过？”
端木念自然摇头：“不曾，宫中多鸡鸭鱼肉。”
“你可知糙米与白米有何不同？你可知一头猪在民间卖多少银子？什么时候宰杀？”独孤雅荻边说着边点点桌子，“你瞧这木头桌子、粗瓷茶碗，可知寻常百姓家里用什么？钰成从户部手里扒出来的银钱不多，却足够你用了。你拿去，在芙城内置办一套屋舍，自己找下人、开火做饭，住到我们办完事，起程回京。”
端木念忙去找纸笔，“等我一下，我得整理个单子，需要注意什么……”
独孤雅荻看着他一顿手忙脚乱，递来的单子却不曾接，送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自行体会，若是遇着困难随时来问。”
“我可以解决！”端木念自然嘴硬，就差把“莫小瞧我”写在脸上。
独孤雅荻不与他辩，只道：“钰成在北地军营十年，我走南闯北同样十余年，这些年我们都见过何为‘人间’，故而分得清主次，将能交与旁人办的事情都安排出去。如此才能组织众多人手，带领高效的队伍，将所拥有的人事物都安排起来，使你看着我们终日游手好闲，不是对弈便是睡觉。”
说到这儿，独孤雅荻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廖坚，看得他心里毛，连忙低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