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6.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昨天半夜过世了—”
“什么?过世了?她不是—正在好转的吗?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出,她是开开心心走的,她说她一直闭不上眼睛,是因为没看到我跟滕非和好,现在她终于看到我们夫妻和好了,她可以安心地走了—”
陈霭脑子一炸:“那—那那—这么说—我—-我还做了件—坏事?”
“什么坏事?”
她想说我不该劝你们夫妻和好的,如果你们不和好,说不定滕妈妈会一直等在那里不闭眼,你们一和好,她的心愿了了,就撒手去了。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着急地想:这下糟糕了,难怪滕教授不打电话给我,一定是因为这事恨上我了,他那么希望妈妈活下去,连他最不愿意做的事都做了,结果却把他妈妈送上了死路,而这一切都是我劝他做的,他岂不是要把我吃掉?
艾米:尘埃腾飞(44)
陈霭不愿意跟滕夫人谈自己的担心,怕滕夫人大嘴巴,拿到滕教授面前去唱。她只关心地问;“那你们家现在—”
“乱成一锅粥,我今天都没好意思去上班,请了假在家。不过人家也不需要我帮忙,有他那个能干姐姐在那里,哪里还轮得到我?那个女人里里外外一把抓,比我这个女主人还女主人。你没看见她那个过瘾的样子,真能把人的肺气炸,我不是看在你劝我的份上,早就跟她闹起来了—”
“滕教授他怎么样?”
“哦,他也没上班—”
陈霭想问的是滕教授有没有伤心过度,有没有疯掉,有没有抱怨她责怪她,但她问不出口,只表示了一下礼节性的哀悼和关心。
滕夫人说:“幸好你那时劝我跟我婆婆搞好关系,也幸好我听了你的劝,赶在她走之前把她哄高兴了,不然的话,滕非肯定要把他妈的死怪在我头上。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恨心有多大,八百年前的一点事,他可以恨你一辈子,你认了错,改了,他都不会原谅你—”
滕夫人还在举例子,但陈霭已经听不见了,也不关心,只要知道滕教授恨心大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她这个人最怕别人恨她,连祝老师那样的人,她都不愿意惹他恨,所以她不愿意打911报警,不打的话,只是两人之间的矛盾,一打就等于公开了,就没法收场了,那祝老师肯定要恨她一辈子。
她怕人恨,倒不是怕恨她的人会打她杀她,她知道世界上有公安有警察,谁伤害她,谁会受到法律惩罚,所以没人会因为恨她而杀了她剐了她。但别人恨着她,她心里就很不安,总觉得自己有问题,没问题别人怎么会恨你?
如果是滕教授恨她,那她就更难受了。她一直觉得她在滕教授心目中的印象是很好的,他没说过她有任何缺点,他没因为任何事批评过她。这是她愿意跟他相处的根本原因,谁不愿意跟一个事事欣赏自己的人在一起,而愿意跟一个事事瞧不起自己的人在一起呢?
但她没想到自己一下栽了,栽在他最在意的事情上,搞得前功尽弃。只怪她多事,要强,逞能,印象好了还想更好,所以才会巴心巴肝地替滕教授着想,以为把他们夫妻劝好了,滕妈妈就会高兴,病就会好起来,而滕妈妈病好了,滕教授就会高兴。哪知道滕教授夫妻和好了,他妈妈却死掉了,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跟滕夫人打完电话,陈霭更着急了,想去滕家看看,表示一下关心,又怕惹滕教授生气,别说劈头盖脑呵斥她一通,就是绷着个脸不理她,也让她受不了;不去吧,又好像不近人情,前几天还不时跑去滕家的,现在滕妈妈过世了,她反而躲起来没踪影了,那不是太奇怪了?
她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应该去滕家表示一下哀悼,但她不敢一个人去,想拉个人去壮胆,于是跑去跟小杜说这事。
小杜一听,也很吃惊:“啊?死了?怎么没听滕教授说起?”
“我也是听他夫人说的—”
“滕教授会不会伤心过度病倒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他病倒了,他夫人应该会提起—。你—想不想去他家—表示一下关心?”
“当然要去,当然要去,但我们俩都没车,等我找个人车我们过去—”小杜说着,就打了个电话,嗲声嗲气地说了几句,就告诉陈霭,“他马上来车我们去。”
两人都急忙换了衣服,把头脸拾掇了一下,小杜找的车夫就来了,还是以前经常车小杜打工的那个男生,陈霭只知道他英文名字叫David(大卫),长得不咋地,但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应该是在追小杜,但由于自身条件有限,大概还才追到车夫的级别,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提职称。
三个人一车来到滕教授家,按了门铃,是滕姐来应的门。滕姐把他们三人让到客厅坐下,陈霭看见familyroom(家居室)还坐了些人,大概都是来吊唁的。
她发现自己也沦为一个普通吊唁客了,被安排坐在客厅沙发上,接受滕姐客气地询问:“喝不喝水?”
她急忙摆明自己的特殊身份:“不喝,不喝,又不是客人,你—照顾其他人吧—”
但滕姐并没给她特殊待遇,没邀请她帮忙照顾客人,还是把她当客人一样放在客厅沙发上坐,自己去照顾其他客人了。
陈霭听见滕教授在家居室跟人说话,然后有些人告辞,滕教授送到门边,客人走后,滕教授从客厅门边过,看见了他们三人,客气地说声“你们坐会,我马上过来”,然后又回到家居室去了。
他们三人无伴奏地坐了很大一会,陆续有吊唁客进来,有的被安排坐在客厅,有的被安排坐在家居室,都是滕姐作主,滕夫人一直没露面,陈霭想问问,但一看滕姐的脸色,就自觉地把问题吞回了肚子里去。
最后滕教授终于来到客厅,但又先跟其他客人说话。陈霭看见来吊唁的人都准备了礼物,一包包的,看不出是什么。她觉得如坐针毡,因为他们三人都是空手道,她那时只想着如何洗刷自己,没想到礼物上头去。这下又多了一条被人恨的理由,小杜和David是年轻人,不懂这些礼节尚可原谅,而她也这么没礼貌,就没什么可替自己辩护的了。她想临时拿点现金送给滕教授,又觉得很唐突,如果被他当场“锯”掉,那就更没脸了。
等滕教授终于来跟他们三个交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除了“节哀节哀”,脑子里一句别的话也想不出来。另外两个更糟糕,连“节哀节哀”都是跟她学的。三个人像男女生小合唱一样,一起“节哀节哀”了一阵,就告辞了。
从滕教授家出来,陈霭心里更难受了,滕教授的确是恨上她了,把她打回了一般客人的地位,完全不像几天前那样,把她放在一个至少跟滕姐平齐的位置上。她觉得滕教授今天对她的态度非常冷淡,冷到令她心寒的地步。这使她心情非常不好,六神无主,日月无光。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个人坐在后排沮丧,听前排小杜和David交谈。小杜说:“滕教授真可怜,肯定哭过了,你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