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喝不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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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一进侯府，迎面而上江氏那张脸色发黑的脸，芷蘩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低下头，微不可察地慢了半步，紧跟在宣沉渊身后进了厅堂。

宣沉渊也注意到了江氏的脸色，脚步顿了顿，将她遮在了身后。

江氏呼吸一滞，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

这两人是当自己眼瞎了不成？

她虽老迈，倒也不至于眼盲心也盲，这样避她不及，当她是什么吃人的恶婆婆不成？还是说见她一眼都心烦，这才躲在人后？简直是一点礼数都没了！

她越想越气，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去看手边站着的两个女孩。

江荷和江蕊原本陪着江氏跽坐在席垫上说话，听到槛外的侍女通禀二郎君和县主回来了，两人赶紧起身站了起来。

芷蘩也在进来时看到这两个不太常见的到表姐。

她们脸色倒是没什么异常，不像江氏那般明晃晃将不满写在脸上，两个妙龄女子娟秀的面容上挂着和气的笑意，仔细深究，还能从和气的笑意里察觉到一丝殷勤和打量。

江荷和江蕊目光似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打量一圈，目光从她脸上停顿一瞬，最后落在她身上沧浪绿直领对襟衫，绛红百褶裙和腰间琳琅精致的珊瑚禁步上，片刻后，两人红着脸低头行礼：“县主万福，表哥万福。”

她们这厢打量芷蘩，殊不知芷蘩也悄咪咪的打量着她们，以前总是听江氏在宣沉渊面前夸赞江家两个表姐，尤其是江荷的美貌贤淑，宜室宜家，也许是期望拉的太高了，今日乍一见，倒叫她有些失望。

江荷一身鹅黄素裙，身段纤细，很是有小家碧玉的娟秀，眉眼羞涩文静，虽然样貌上比想象里差了点，但是果然很有闺秀的风范，一颦一笑端庄守礼，反观一旁一身水红长裙的江蕊，就比姐姐显得更活泼开朗些，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目不斜视给江氏请安的宣沉渊。

宣沉渊仿佛才想起什么，转身虚虚揽着芷蘩的肩，含笑道：“还不给你表姐姐们行礼，这样没礼数，当心被人笑话咱们家不会教女儿。”

“表哥说的哪里话，县主金枝玉叶，原本就应该我们给县主行礼才是。”江荷赶紧摆摆手，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十指纤纤，葱白一样细嫩，一看就是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宝贝女儿。

江蕊在一旁抿唇，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芷蘩挺直了背，悄悄地整了整裙摆，拢着袖子给江氏还有江荷江蕊行礼。

江氏深深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儿子，“都是自家人，哪里用这么多繁文缛节，荷儿她们一向脾气好得很，你这样照顾弥弥，以后也要这样对荷儿和蕊儿才是。”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掀开眼帘侧身温声问宣沉渊：“今天过来得急吧，是不是没睡好？照我说，何必住在外头，家里吃得住的不比外头的好？扶风扶摇手脚粗笨，怎么照顾得好你，应酬再多，也还是要回家住的，天天住外头像什么样子，今日你就在家里住，啊？”

看到芷蘩还在一旁，她顺带道：“弥弥也回来住吧，一家人住三个地方，实在不像样子。”

芷蘩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她不过是顺带提一嘴，转头就忘了，便点了点头，低头自顾自找地方坐下。

宣沉渊刚要招呼芷蘩在自己身旁的玉簟上坐，就看到她左右一看，然后径直去了对面，江荷江蕊那一侧，在江蕊身边坐了下来。

他抬起的手一顿，顺势撩起袍子，在江氏右侧跽坐下来。

坐下之后，男人又往斜对面看了一眼。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正在整理禁步的芷蘩抬起头，看到宣沉渊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咧嘴一笑。

宣沉渊没有理她，冷冷的别过脸，转头微笑地询问起对面的江荷什么时候到的京都。

真是莫名其妙！

芷蘩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讪讪地收起笑容，余光瞥见一旁的江蕊瞪大眼睛瞧着自己，瞬间有些尴尬。

她挠了挠手臂，扯了个话题寒暄起来：“听母亲说你们是走水路来的，我长这么大还坐过船出远门呢，真想试一试，姐姐们一路上吃住可好？”

同龄的女孩子想聊起来简直易如反掌，吃穿住行都能叽里呱啦说一堆，江蕊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晕船，又说了些一路遇到的水上贩货的，什么吃的玩的都有，江氏偏偏只听到晕船二字，眉头微蹙，倾身问手另一侧的江荷，声音满怀关切：“什么？晕船？可怜的孩子，早知道我就去信嘱咐你们走陆路了，这一路上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难怪比上次见还要瘦了些。”

说罢转头就叫秦嬷嬷下去将今早就炖上的火腿八珍菌菇鸡汤呈上来一碗，不等开席就要她先喝一碗。

江荷抿唇，红着脸道：“多谢姑母。”

“谢什么谢，蕊儿也喝一碗。”江氏慈爱道。

江蕊娇声应了。

江氏又微笑着看向芷蘩：“弥弥也喝一碗吧。”

芷蘩再不赶趟也能感觉到她的区别对待，心想自己为了清净才住到栀园去，如今回来一趟倒是像客人似的被招呼起来了，笑了笑：“母亲不必管我，我想喝让人去厨房端就是了。”

江氏淡笑着点点头。

香喷喷的鸡汤被端了上来，芷蘩看着她们端起汤碗，在江氏慈爱的注视下和芷蘩还有宣沉渊若有若无的凝视下小口小口的吃肉喝汤，其实按道理吃饭有吃饭的规矩，还没开席就端着汤碗在主人家的注视下进食怎么样都有些怪异，芷蘩猜想江荷应当也是不愿意的，可怜她连连婉拒，也拗不过江氏的坚持，最后只能羞涩地端起鸡汤用了起来。

芷蘩几乎能感觉到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尴尬。

江氏笑吟吟的一边给江荷打着扇子，一边看着她吃，芷蘩侧目瞧着，心里真替这个久久不见的表姐捏了把汗，果然，江荷刚一吃完，放下碗筷，秦妈妈笑眯眯地接了过去递给小丫鬟，又有下人端了水和桂叶还有锦帕给她净手漱口。

洛阳江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没这么多规矩，好在江荷也来过宣府几次，愣了愣，才想起来是什么意思，耳根上浮起一抹红晕，动作麻利的净手漱口。

江氏越看越喜欢，温声问她在洛阳家里夏日都怎么消暑的，一般出门去哪里玩耍。

江荷察觉到江氏对芷蘩的冷待，看了一眼隔着江蕊坐着，微笑不说话的芷蘩，柔声回答：“我性子懒散，嘴巴也笨，平时都在家里侍奉爹娘，和妹妹做做针线活，打打络子，裁剪衣裳消磨时间，不像县主读书多，下船来府上的路上，听秦嬷嬷说县主在准备女官遴选的考试，这在老家，真是顶顶有出息的喜事。”

说是犯冲听起来不好听，江氏便让人对外宣称她是去别院专心准备考试去了，如今听江荷这样鄙薄自身，抬高芷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淡淡开口。

“还没考上呢。”

芷蘩一顿，又听江氏继续道。

“弥弥是你妹妹，以后就直接叫她的小字就好了，县主县主的叫得多生分呐。”

宣沉渊本就对她们的聊天不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忽然听到芷蘩的名字，抬眸扫了脸色微微有些僵硬的芷蘩一眼。

江荷脸色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有些结巴道：“不管怎么样，县主......弥弥妹妹都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