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蝉误闯阴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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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刻钟前，陈景昇召了天纹鼎，一声叫“落”，突觉身有千斤重，后背一座山，旁周越来越暗，不知何处是东南西北，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不怕、不怕，我不同凡人……我是金蝉……我是……谁？
缓缓睁眼，只见四周飞沙走石，朽木连枝，
千里白骨飘腐虫，百丈黄沙无草树。
阴曹地府？怎个到这地方来了？我死这来了？
诶，我这金身，回来啦？由上到下看将一体，已身高六尺，穿金钻袈裟，戴九佛法冠。可见已恢复全盛之姿，现在的自己，一指神力应可以碎岩开山罢。
既然如此，我也不讲什么道德礼节了，眼下事赶得急，没个在此逗留的空闲。
掐指招云，来！
阴风阵阵就有，但不见得半朵祥云。
怎个事？这阴曹地府还不许作法一说？罢，既然有禁御空云遁，那莫怪我使了金身神通，脚力太大踩穿你这地府便是。
扎马蹲步，气运丹田，双脚一蹬！
跳了大概有一尺高吧……
禁作法，封神通，你这地府定的什么规矩？真是地蛇不怕天龙，无论上仙还是活佛，到了你这地府还得给我下地走路是吧？
“哪家哪户这般大呼小叫！有没有点家教？”旁处枯木下原来不是烂根苔石，一老人抖去身上碎石灰屑，驻得一木拐，摇摇晃晃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哟！还是个小鬼头！你是哪家的小孩？搁这里玩耍？这么晚了，还不快快回家去？小心给那熊瞎子叼了去做餐夜宵！”老人虽面相和善，嘴力不见得低，吐词也清晰，通顺得很。
“老人家？你莫不是在说我？”金蝉汗颜，后脑勺这么个大光相！衣服这么晶闪！法冠这么精致！我哪里像小……哎呀！
老人一棍打来，却只穿过了金蝉身体，敲到胯处“咚”得一声响，金蝉顿感头疼脑裂，只抱得暗暗叫痛。
“没点规矩！说得什么昏话，这荒郊野岭的，不是叫你，我喊哪家孤魂野怪去？”老人气鼓鼓的，直直持撑拐杖跺脚。
“诶呀，这天都这么黑了，要不是我上山采点野菜给孙子做汤，人老中气少，在这树下打了个盹，兴许还遇不到你嘞！你饿不饿？随我回家去，虽是素饭，但饱得一餐也是一餐，要不要跟爷爷回去啊？”老人笑得开心，双眼眯成了月牙。
“老人家，我还有事，我看还是……哎呀！”
“叫你跟你就跟！叫你走你就走！还在这顶嘴！还在这顶嘴！”
人是老的，但这几下打得确是棍棍有力啊。
没得办法，老人牵得金蝉，一老一大走去了。
这行得久了，不知多远处，只听得水声潺潺，远处一条紫水河，虽流得不急，但却天然让人生畏。
“等过了桥啊，转头第一间屋子便是爷爷家了，你难得来一趟，定要好好歇息，等爷爷啊，上街卖了那几捆药材干柴，回来给你买糖人吃嘞！”
这老人家，咋个越说我越懵了呢？刚不还是哪家小孩，听这说话，怎个又像是许久未见的亲孙回家探亲呢？
“哟！稀客啊姜老爷子！平日雷公打老虎追，都不见得你来看我，这次带着宝贝孙子就是不一样！登吧登吧牵着就来了，难道是看上了我这美色不成？你要是求一求，我给你家宝贝孙儿做个干娘也不是不成！”
一俏妇人左手叉腰，右手挽袖，执勺熬着一锅茶汤，挺撅着屁股，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素布围挂下是一粗布长裙，但身段凹凸有致，保养得好生体态。
“去去去！你这风情寡妇，熬你的茶汤去！少来管我们家闲事！信不信我这一上头，我给你家摊子掀咯，你可知道，我年轻时……”
“是那打死大虫的镇辖都头！”妇人打断他呈当年勇，接了几声笑，急得老人火上三竿，哇哇呀呀双脚蹦蹦跳跳，竟不用拄拐了。
“好啦好啦，莫气莫气，小女孟氏给您赔礼咯，可光有好话哪能得够？给您和您亲孙子送一碗凉茶汤，消消气！消消气罢！”
妇人赔笑，压掌至胸口前，顿屈膝，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又掏得两个陶碗，装满茶汤两碗，送于老人手上，至于金蝉，她只浅浅一笑，转头掩了嘲弄之态，似乎不想于他起上心思。
“算你还有眼力见！要不是我说你，收点豪放……”老人咕噜噜喝了半碗，“平时少做这抛头露脸的生计……”这又一口，喝得只剩下小底，“就你这好脸相，早就再嫁了好人家！”
一碗饮尽，老人虚虚晃晃，像是醉意上头，全全不知刚刚做了甚么，说了甚么。
“姜老爷子，你还记得要去做嘛吗？”妇人半蹲，贴至老人耳边，轻声地问。
“我……我不记得咯，人老咯，不中用了，阿翠……吗？我刚刚想作甚来着？”
“大郎刚接的你回家，说是你腿脚不便，要你来我们家住，只不过他有农事要做，提着拐头下田了，您瞧瞧，咱家小孙儿在那对面玩呢，快快去寻他吧，让他知道爷爷来了，肯定是乐疯了。”
“好……好，我先去看我乖孙儿，阿翠，你莫要操劳太多，做多做少也多吃不了几口饭，快快收了行当，和我一起回家烧饭罢。”
“阿爸说得是，您先去陪咱孙子玩，我现在做了最后这趟生意，就收了摊子回去了，您自个先走，我就不送你了啊！”
“好说，好说，那你快得来哈！”
老人说罢，踩了脚下木桥，吱吱歪歪往对岸走去。
“见过孟婆，孟婆真乃善人也。”金蝉双手合十，浅浅给这妇人鞠了一躬。
“好你个白面郎君！我倒忘了你在旁边看，怎地？茶汤免费，这大戏可不是天天都有，还不给钱！”
妇人一改刚才温婉样貌，拿着个陶碗，就着木勺当当地敲，做出一副讨钱样。
金蝉也是笑笑，直说现在拮据，身无分文，到时还了阳不仅烧点白纸银钱，还会寻那百姓给修一山庙宇，直让人受教化，行善事，积阴德。
“算你还会做人，哦不，做佛。”孟婆听了这美言，收了碗勺，哼着小曲，又开始熬她那大锅浓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