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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灼遍地枯黄,京城墙下,马与马车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
毛霈抱着妻子,将剑拔出鞘来。
郑亦妤的脸色略僵,她看了眼自己的兄长,露出苦笑:“哥哥,就因我所嫁非人,今日给你造成麻烦了。”
郑解秋捏了捏她手掌:“无妨,嫁错了,将来哥哥给你做主另择良人。那样的家伙,不要也罢。”
郑亦妤摸了摸自己九个月身孕的肚子,她的眼神中有许多东西冗杂在一起。
她想赌一把。
“哥,虽然我所嫁绝非良人,但我知晓,他对我的心意从来都不容怀疑。”郑解秋还在犹疑,却看妹妹脸上绽出笑容,从他腰上拔出后手用的小匕首,下令般地口吻道:“听着,一会儿我要你们走,你们马上就走!”
“妤儿!”
郑亦妤将帘子一掀,跳下了马车,此时钟诚也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见了郑亦妤,正想开口,却见这妇人捧着大腹,匕首至取士兵项上,刀一拔,血未喷,她就已躲过这小兵手中长枪对准了钟诚。
“小妤,刀剑无眼还不放下!”
郑亦妤浑身沐血,眼中决绝,冲着马上小将厉声高呵:“钟诚,都说忠臣不事二主,你先侍奉太子如今又一转投向乾亲王,谈何忠?谋害忠良,执迷不悟,我当年喜欢上你是我眼瞎!”
郑解秋咽了口口水,自家这泼辣性子的妹妹真是到了紧要关头都不该巾帼风貌。瞿浅隔了那一层车帘来瞧他,吸了口气,连连点头,冲郑解秋比了个拇指。暗叹他这妹妹厉害。
郑亦妤想也没想,一手以枪头直指钟诚,一手又抬起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副以死相逼的模样:“你听好了,今日若是我哥哥姐姐没法走,我便一刀下去一尸两命!”
钟诚见自己怀孕妻子哪敢放狠话,只能好言相劝:“妤儿,今日这是我一人做不得主。许大哥是被冤枉,一切都需圣上定夺!”
“圣上定夺?那只怕我就没有这个好哥哥了!”郑亦妤的刀发狠往下压,钟诚看有血珠沁出来着实心急,忙从马上下来,伸手要去阻拦,却让郑亦妤一把长枪挡着。
郑解秋扶着框檐,心中着急,尤其是在看到妹妹脖子上确实已经出现伤口,更是焦灼。
“钟诚,若你放了我哥哥姐姐,过去我对你的怨言一笔勾销,从此以后鞍前马后我都只陪在你身边。”郑亦妤的刀越压越狠,眼内渐起波澜水光,“可如若你不放,以我兄长武艺,逃出你的包围圈易如反掌,我一死,你们这所有人都得和我陪葬。我是从来都不怕死的。”
郑亦妤在赌,赌这个已给她一纸休书的丈夫对她的感情,赌他敢不敢赔上自己将来仕途换自己一条命。
她的目光始终浓浓落在钟诚脸上,看他面容松动,看他在烈日下几次动唇,心中煎熬犹豫。
血珠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缓缓流下,血脉跟随心跳有规律膨胀起伏,这一番僵持之下,郑亦妤又一次开口。
这一次,不再强硬,宛若一位怀情少妇:“求你了……相公。”
她见钟诚大丧了一口气。这长叹息的一口气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是郑亦妤胜利的象征。
她赢了。
钟诚挥手,让四周所有的士兵都将手中的矛盾放下。有人犹豫,他大声叱道:“放下!难道看着我夫人死在这里吗!”
郑亦妤转回头,朝着兄姊坚定喊道:“走!”
马儿嘶鸣,马蹄卷起烟尘,郑解秋从窗中探出了头,看着妹妹脸上笑容一点点绽开,见他们驶出包围圈后,把手中的匕首与长矛抛在了地上。
那带血的两柄利器激起一阵风尘。
钟诚跨上马,伸手将郑亦妤小心扶到了马上。他看着自己娇妻面庞实在无奈,又低头望向那些不知所措的手下,叹息道:“今日你们跟着我,因为我的家事而放走了在逃的通缉犯。你们要去告密的便去告密,钟某自知此行此举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此事,我一人承担,诸位兄弟,来日再回了!”
言毕扬鞭,搂紧了孕妻朝着京城外宽宽达道而去。他带的这些兵与他都有感情,见他这样走了,又不能不顾圣上苛令。他们夫妻二人的马行出十几步了,才有弓箭手惶惶然反应过来,将弓拉满。
一刹那间,无数箭镞朝那匹马儿上的两人射来,可没有一支是落在马或两个人身上的。一群人起了恻隐之心,再厉害的神箭手也射不中了。
跑出了数华里,郑亦妤颈上的血也已经凝住不再往外冒。钟诚将马停在了一座破庙外,从马上抱下了娇妻,眼中着实心疼。他一双大手按在了郑亦妤的颈上,苦笑道:“小妤,你就不怕我用你换军功?”
郑亦妤抱着肚子,亲昵搂着他脖颈,在他唇边轻蹭:“不怕。从今往后,不论你天涯海角去了哪,我都跟着。什么一直休书,我连角都没见过,你休想再抛下我!”
因为郑亦妤的这一招,钟诚就算是想再回朝堂也绝无可能。如今想来也是感慨万千,当初他为了能够留在父亲身边,即便是休掉妻子,一面将她拉入旋涡,也不肯离开。可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当口,到底还是做不出真把小妤舍了,以换军功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