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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刀一般猎猎割在脸上,翻出宫墙,珩山道人把剑从陈康肩上拔出后,叫郑解秋撕了衣角给他包上。
陈康的嘴唇苍白,被郑解秋紧搂在怀里。他抬头去看,伸手将碰未碰到他面庞的时候,青年却别开了头。
道人在旁将这都看在眼里,拂尘一甩,叹气道:“走吧。他肩上有伤耽搁不得,先回去。”
郑解秋把陈康往师父那边推,说话时不敢去看恋人的眼睛:“师父你将他带回去吧,我……去收敛妤儿、钟诚尸体。”
“崖铮……”
“你先跟我师父回去吧。”
陈康紧张攥住了他的手:“陈睦的事——”
对方却把手一点点抽了出来:“你先回去吧,我去把妤儿的尸首,收敛好。”
好歹是妹妹妹夫,如若那边钟家不敢收,那他去。二人的尸首在这风雨飘摇中受苦,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陈康知道这种恨,皇族冷漠不代表别的人家里姐妹兄弟也情感淡薄。他们手上欠下那么多的血债,郑解秋想要血债血偿,可这样又如何偿还的清。
陈康拦住郑解秋一时,他知道,如果青年固执己见,陈睦还是有一天会死在郑解秋手里。
但他知道,归根结底,等他冷静下来,还是会仔细考量轻重缓急——这也是最折磨他两个人的一点,有仇却报复不得,陈康是那个第一个阻止他的人。
感情和国家命途孰重孰轻?这个问题在陈康脑海之中其实根本就不成立。所谓情爱,在这些事面前,他肯定选择国家。
他无比奢望能够和郑解秋过上安然、闲适的乡野生活,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愿望在大是大非面前犹如一张随时会被稍微灰烬的薄纸。
郑解秋已痛恨了陈睦,也许,之后……也会恨这自己。
剑伤隐隐作痛,老道在他身上按下几个穴位之后,陈康便昏沉睡去。等到再醒来时,入眼已是朴素竹屋。
瞿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这次宫中待得看来不安稳。”
“啊……”陈康的目光有些呆愣的打量屋顶上的衡量木纹,“是呢。去做俘虏,出来前一会儿才被皇帝抬高些地位。”
瞿浅收拾着沾了污血的棉布,把药收进箱子里。
“您出来了,月琴……”
“月琴托给了我母妃。明年四月初八,宫内放人,你到时候去接她。”陈康捂着伤口坐起来,瞿浅包扎的伤口历来没有什么干净清爽,上过药后,疼痛感也略微淡了几分,“至于尺八……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寻到出路。”
“看来他运气不大好,殿下走的时候没能带他出来?”
陈康没答,只是往外张望了一下问:“郑解秋呢,回来了吗?”
原本淡然整理着药箱的太医手忽然一顿。
“已经回来了,是吗?”
瞿浅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有些犹豫道:“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茸言兄,过去我们说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如不讲。可你有不想不说,那但说无妨。”
“殿下,不如考虑随公主去悬静寺,即可避世事,又能寻清静,何乐不为。”
陈康莫名笑了:“悬静寺?不去。我去了寺庙,郑解秋怎么办呢?”
“可能,郑公子不会跟您走了。”
陈康脸上的笑微僵。
“他和你说了宫中的事?”
“道人说了。”
“边关大战一触即发,一国之君若出意外,大梁不战则败,我担不起这责,当真如此,死后也无颜面见列祖。”
瞿浅沉吟,他递了一枚药丸请殿下服下,道:“我始终认为,殿下的选择是对的。可许多事情是难能两全,既然殿下选择了江山天下,那和郑公子之间的私情怕是难在维系。”
陈康不言,咽下药丸后,抬眼,示意瞿浅替他倒茶。
瞿太医背过身去的时候,听身后王爷开口。
“这次,我等他的选择。他愿意,想去哪儿我都去。现在我已经不是在宫内了,天涯海角,不管哪里,都行。他若不愿,我也不会去投奔公主,悬静寺,我不去。”
言毕,看瞿浅将手中竹杯递到了手中。两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再说话,此时,门外有人探入头。
郑解秋师兄毛霈。
“瞿医师,我夫人醒了,劳烦您去看看。”
“好,稍等。”
毛霈又看了眼床上坐着的王爷,冲他不尴不尬的笑了笑,脑袋退了回去。瞿浅把药箱背上,叹了声气:“下午郑公子回来,带了他妹妹妹夫的骨灰葬在后山处,毛夫人伤心过度,呕血昏厥,现在天已黑了,刚刚才醒。”
“是我对不起她了。”
“乱世之中,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殿下杀的人、郑公子杀的人,一样是别人的兄弟姐妹。只不过有的人没有能力,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亲眷死了报不了仇,郑公子能够报仇,才有了你们之间更深的矛盾。”瞿浅行至门口,眉头紧蹙,说话时没有回头,只是道,“过去我以为,世间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生来肉身死去黄土,可如今看来,大约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的人的命,会有千人万人想方设法的保住,有的人的性命却宛若蝼蚁,眨眼之间,便消失尘世。有的人死了无人知晓,而有的人死了却有人心如刀绞,誓要复仇。”
陈康没再说话,躺回竹枕上,等瞿浅离开了以后,又有脚步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