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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曌元年,正月初九。
塞北来报——陛下回来了。被瓦剌人俘虏近二十日的太上皇,回京了。
至正月二十六日,陈睦携其军队入京都界,陛下凯旋,满朝欢腾,而借机登基继位的女帝身份便显得极为尴尬。
陈睦入乾宁宫的时候,正对天井之处放着一面屏风。
从他入宫回朝,听了太多人恭维道贺,唯有这独属帝王的乾宁宫内,一片寂静。
他身穿金甲,手握长剑,踏下玉阶,朝着那面绣着鸾鸟的屏风缓步走去。
雪纷纷扬扬。
一道剑刺破屏风直冲陈睦面容而来,持剑者带了必死决绝之心,用尽毕生力气朝他咽喉而去。
“铮——”
那一剑被陈睦打开了,陈樰鸢反手又刺,身子骤然停下。
陈睦的剑刺穿她胸膛。
女人的手在发抖,又因发抖,难以再握稳她的剑。
那柄短剑,锵然落地。
穿过她胸膛的剑尖聚起血珠,像一颗颗樱桃般浑圆饱满,落地后,在积雪上盛开。
陈睦把他的剑拔出来了。
乾宁宫还是那么静,静的连落雪声都能听得清晰。
那鸾鸟四分五裂,歪斜垂下。一身玄衣的女子倒在了弟弟的怀里,头顶九旒冕冠歪斜一处。陈睦将剑抛开,打横抱起了她朝着乾宁宫内走去。
生生死死,眨眼之间。
陈康就坐在泉宁宫中的廊边看雪。
他知道陈睦回来了,他知道陈睦回来之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女帝”。纷纷扬扬的雪让陈康感到一丝苍茫与悲凉。但他并不愿去细想这些。他把该走的命途已走遍了,现在就只想等一个人。
月琴来报,说是陛下派人来了。
陈康把目光从那雪景中收回,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也一并舒展开了:“是谁?”
月琴侧过身,让陈康好看见半跪在那举高托盘的人。
托盘上是一柄剑。穆春山打的剑。陈睦曾赞不绝口,一心想求到手的剑。那柄出则必见血光,郑解秋的剑。
陈康怔楞,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笑容褪去。他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两步,方才微沙哑开口:“你给本王,送这剑来做什么。”
那侍从只是端着剑,什么也不说,就那样跪着。
“你给本王送剑来做什么!”陈康甩手,后退踉跄脚步撞在了柱上,“本王不用剑!你拿这个来又有什么用!”
他眼眶已红了,剑客的剑除非身死不然绝不可能离身。他的剑就是他的魂。如今剑上满是沙尘,郑解秋绝不会糟蹋自己的剑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理那跪着的侍从,朝外走去:“我要去问问陈睦,凭什么他回来了崖铮却没回来!”
那侍从跪转过来,仍是将剑捧过头顶:“殿下,陛下说此物您必须接受。”
“这不是我的!”陈康指着那剑,“这不是我的剑,这剑只有他主人才有资格拿走!”
然而却连月琴也一同跪下了:“请殿下将这剑收下吧。”
“请殿下将这剑收下吧。”
陈康却端着风骨,将头昂起,眼眶虽红,眼内却干涩着。
“不。”他转过了身,取了鹿角上挂着的披风朝外走去,“郑解秋会亲自回来取他剑的。”
风卷起他衣角,长长的宫墙仿佛望看不见终点。陈康裹着披风疾步朝着乾宁宫的方向去。到了门前,望见中央积雪内点点猩红,跨过门槛的脚步微微凝滞。
残碎的鸢鸟屏风在风里微微孱动。孤零零的短剑成了雪地里一抹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