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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绉着块帕子在屋里头一阵阵地叹气,她仔细想着让自己儿子娶妻生子的可能,想了几个来回,发现几乎没有。非但没有,一旦开了这口,定会坏了情谊。
一直以来家里头就管不住这儿子,什么孝道不孝道,压根压他不住。真把人逼急了,怕是连儿子的影子都看不见。
但又不能不说,老爷身子都这样了,要是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平秋这时进了屋:“夫人,少爷和殿下来了。”
林氏转身问:“在正厅?”
“嗯,小姐与姑爷陪着。”
“老爷那儿呢?”
“老爷应该要过会儿再去。”
想了想,林氏便道:“离吃饭有一会儿,你让少爷来我这儿一趟。殿下叫小姐、姑爷先陪着。”
“好。”
平秋出去,没一会儿把郑解秋带进来了。
知道自己二娘已经清楚他和陈康关系,郑解秋进了屋以后就觉得身上哪儿都不对劲。
见郑解秋进来了,林氏伸手让他在小榻旁坐下。见他拘谨,便先开口:“怎么,回来见自己娘亲有那么紧张吗。”
郑解秋就说:“原本是不紧张的,只不过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叫娘不高兴,才紧张起来。”
林氏让平秋过来先给郑解秋倒茶,倒好了就叫她带别的下人下去。
“那你看来也是知道我找你该有什么事的?”
“大概是知道。因为知道,又改不了,怕伤娘的心,不晓得应该怎么开口才好。”
林氏便看他,这儿子她一年也就见几面,但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你想清楚没有,若是从此以后只对着那一人,轻易反悔不得。离了京都的贵胄还是贵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脾气、性情也在那儿放着。”林氏点点滴滴细细分析给郑解秋听,“你寻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十之八九还是有依附性子,温温顺顺,听你的话为你着想,也不会与你起脾气。”
郑解秋就说:“我要找个温顺听话的,为什么不直接花钱雇个侍女,非得娶老婆?而且他也一样会为我着想,起脾气什么,他起了脾气肯定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我不陪着他把问题给理顺了还招惹他不成?”
林氏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惊异:“你是铁了心要和他过一辈子?”
“我……是啊!除了他,我心里头放不下别人。您要是一定要叫我们俩分开,也行,我这颗心叫他塞满了,把他剜出去,就等于把我整颗心也剜走。”
“那你想过等你俩年纪大了以后该怎么办吗?连个孩子都没有,谁给你们养老!”
“我们有陈钧那孩子,他算是过继给我俩了。”郑解秋想想,干脆把杀手锏搬了出来,“您说难能白头相守,可晓得我师父?”
“这和你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我师父和哑伯其实就是那种关系,他俩都快七十了,您觉得呢?”
林氏光顾着惊诧看着她儿子,自己手里头的帕子快落地上了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郑解秋眼疾手快把她那条手帕接住塞回他二娘手里头。
“好了,也差不多快到午饭的点了。娘,我先出去了。一会儿……一会儿再见。”
到郑解秋走出门都没听见他娘是怎么答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能怎是好?
他二娘是明事理的人,当初尝过情爱难分的苦,不然怎么能受得了自己丈夫娶了两位妻子。晓得她那多情的夫君一个疼一个惜,索性成全三个人,同意了如今的局面。至如今竟也能与当初的情敌相处得情同手足。
就是因着懂事明理,如今更能体会郑解秋的心情。
陈康和郑亦婳本原本正聊着这段时日新露头角的一个复古派诗人,看见郑解秋松了口气似得出来了,抬头看向他。
郑解秋瞧见陈康和他姐坐一块,就蹭过去,在他身旁趴下身来搭在他肩上:“你俩聊什么呢。”
郑亦婳抿口茶:“聊得文人,你又不晓得。”
“不晓得归不晓得,不影响我听你们跟我吹吹牛。”
“去,什么叫‘吹牛’?”陈康瞥他一眼,数落道,“你听不懂觉着我们吹牛,我与婳姑娘说的都是最平易的东西。”
郑解秋撇着嘴做了个鬼脸。郑亦婳讽笑:“让你从小到大不爱读书,这回撞南墙了吧。要我说,殿下,您没事儿的时候真该好好给他补补课,不然这脑子长久不用,总有一天该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