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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架床有些陈旧,轱辘滑行在地板上叮当作响,重量应该不轻。
“咬的?“小佟护士带着口罩,声音有些急促:“是什么动物咬的?”
“额……”我想了一下说:“是什么东西咬的我也说不好。但患者貌似被传染了,现在也要咬人。”
转眼出了大厅,担架床在室外的水泥地上阻力陡增。我见小佟护士晃晃悠悠越发吃力,便示意我来推,同时说道:“咱们两个人真不够,你们这没有男护士吗?要不叫俩保安过去也行。”
小佟护士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问:”你刚才不是说患者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吗?那还怎么咬人。”
“是昏迷,之前是昏迷。”我推着担架床苦笑,“但是他半路醒了,现在咣咣撞门、喊着要吃人。“
小佟护士蹙着眉头看我。我也随着她的目光打量自已,这才发现身上的大裤衩、T恤、胳膊、腿,或多或少都沾染着血迹。
确定我没在开玩笑,小佟护士沉思片刻,弯腰从担架床下面拽出来一把绑带。
“如果病人不受控制,我们可以用这个把他绑在上面。”她棕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光亮。
绑丧尸?
这次换我打量她了,个子不高、身体单薄,不合身的白大褂在身上晃荡。
这能对付得了丧尸吗?别折腾到最后我俩双双折进去了。
小佟护士走得很快,眼瞅着走出医院大门了,我不甘心地又问:”咱这没有镇定剂什么的吗?一针下去就没反应了那种。“
“镇静剂需要医生开具处方的。”也许是受到我的情绪影响,小佟护士也紧张起来。她手抓在担架床上,语气中透露着担忧:“今天下午医院突然来了一大批患者。院内人手少,这批患者又很多外伤,情绪不太稳定。刚刚还有一个和医生打起来了。”
“等等,”我感觉有些不妙,连忙追问:“和医生打起来了?怎么打的?在哪里打的?”
“我没有在现场。”小佟护士有些疑惑,“你有亲人在镇医院工作吗?我和王姐也是接到通知刚赶过来,本来今天调休的。”
我还想要继续追问,但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小白车旁边。我停住担架床、示意小佟护士就是这辆车。她立刻伸手要拉后座车门,又忽然停住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下,扭头问我:“里面没人啊。“
我正要解释,后备箱中传来了声音:“砰。“
车身微微晃动,小佟护士绕到了车尾部,细细的眉毛又蹙起:“你怎么可以把患者放在后备箱呢?快打开。”
我走到车旁摆摆手,盯住她眼睛郑重说道:“小佟护士,听我说——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想一下,如果他是个正常人,被关在里面肯定会喊救命什么的;但是你看他,有嘴却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儿乱撞。因为他被咬之后,就变得和之前咬他的那个人一样了。”
小佟护士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咬的?”
“没错。”我点点头,“咬他的人可能是得了狂犬病,也可能是疯牛病,具体的我说不好。但是,等会后备箱打开之后,他很有可能会扑出来咬我们——就像别人咬他那样。”
我顿了下又继续说:“我知道这事听起来挺扯的,长这么大我也是头一次碰上。但为了安全起见,咱俩必须得做点准备。”
“等会,咱俩一左一右站在后备箱两侧。后备箱打开后,他如果真的犯病了想要伤人,肯定会冲着咱俩中的一人去。不管他扑我、或是扑你,另外一人就从他身后捆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咬人。”
“他扑我,你就负责捆嘴;他扑你,那就我来捆嘴。”
后备箱中的撞击声一直没停,里面的中年男子似乎感应到了外面有人,撞击得越来越频繁,车子像地震一样晃动。
小佟护士看看车又看看我,沉吟了一下说:“狂犬病发作的标志是‘恐水’,而不是‘发狂’。小狗感染狂犬病时会因为疼痛而发狂咬人,但人类即使狂犬病发作也不会去咬人的。疯牛病导致咬人的概率就更小了,几乎没有。”
“但是你描述的这种情况……书上好像没有讲过,我也才实习了不久……”说完她再次看了看车,从担架床下又拿过一根绑带递给我:“救人为大,我们先按照你说的准备吧。”
原来是实习生啊。
这样也好,换个社会人谁能相信这事?我自已都觉得玄乎。
接过绑带,我挥挥手示意她再等一下:“一个人捆嘴的时候,另外的人要去绑腿,把他束缚住;等到嘴和腿都捆住之后,我们就随意发挥把他绑成粽子,OK吗?”
小佟护士点了点头,两手攥着绑带走到后备箱右侧。
我走到左边,把绑带在双手上各缠了几圈,比划着调整了下长度。小佟护士本来双手缩在胸前,看到我的动作、也有样学样地把绑带缠到手上,又冲我点点头,示意自已准备好了。
我刚想调侃两句让她放松些,却发现她手里的绑带在微微颤抖。
既然害怕,又何必勉强呢。天塌了有工资高的人顶着。
什么救人最大,自已的命才是最大;要不是这玩意在我车里、真是不想管了。小护士到底是实习生啊,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不知何时开启。
我右手在裤兜握着车钥匙,摩挲了半天却迟迟不敢按下解锁键。
这方案有点险啊。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
如果我开车把中年男子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解锁后备箱,让他爱滚哪去滚哪去,是不是比较好?
虽然对别人有点不负责任,但是咱自已的屁股都要拿瓦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