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女儿租我去陪她的父亲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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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时间：2015年7月20日

出租地点：小八家小区的街边

出租收入：120元

晚上七点多，一位在杭州上大学的姑娘小八，租我去和他的父亲聊聊天。她问我愿意吗，因为来回还是挺麻烦的。她是穷学生，只能付得起100多元的租金。

我说，没问题。小八支付了120元。

说实话，我当时特别想找一个人聊天，不管是谁，我都能聊。

而去和一位陌生父亲聊天，这事情充满了戏剧性，聊什么呢？她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父亲会如何看待我这个人，以及如何看待她女儿租一个人来陪他聊天，他们家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算不上富裕。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没把这些当问题。

我知道怎么做，我想马上出门，去完成这笔出租。

雇主小八也没提什么具体的要求。她一直在微信里介绍她的情况，她在杭州上大学，差不多一年没回成都的这个家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新家是几号几单元。

然后她介绍她父亲的情况给我。说实话，我并不太关心这些。

我想我知道如何和一位陌生父亲聊天，说一些事实即可，根本无需紧张。我要传达的是她的女儿正在想他，我当然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他也在想他的女儿。唯一要稍微解释下的是，我是被他女儿租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出租者，我要向这位父亲介绍一下我的状况。

果然不出所料。我在小八家的小区超市门口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见到了她的父亲，父亲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是小八的妹妹。

小八的父亲看起来略有点紧张和严肃，甚至是提防，和不知所措。我说了下来的原因，他问说：“那聊什么呢？”

我先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告诉小八的父亲，我只收了20元租金。显然，这个钱的事情一直困扰着小八的父亲。

小八的父亲是一位公交车司机，每天早上6点半出车，一直要工作到晚上8点。每天早上5点左右差不多就要起床，晚上10点前，差不多就要睡觉。

小八的父亲看起来很朴实，也略有点严肃，这可以理解，他正在面对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我和小八的父亲聊了聊UBER，聊了聊一辆私家车怎么就可以赚钱养家了，聊了聊杭州那个城市，以及上海。聊了聊，我作为一个浙江人在成都的生活状况，以及我和我父母的沟通方式。聊了聊我的2016年的目标。

不知道是因为我很放松，还是因为我们聊得很放松。小八的父亲渐渐也放松了下来，至少他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他回答了我的一些问题，比如他之前在老家时是做什么生意，以及他做公交车司机的一些工作状况。

小八的父亲还主动介绍起小八母亲的情况，小八的母亲是一位保险推销员，每天晚上要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我问小八父亲，你对你的女儿有什么期望呢？

他想了想，说：“开开心心吧。”

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放暑假就不回家。”

显然，作为一位父亲，我能听出来，他非常想念他的女儿。

最后，我还问了一个问题。我问，当你想起女儿时，你会想到什么呢？是她的微笑吗，还是什么？

这位父亲没有直接回复我的问题。他说，想起时，就会找女儿在网上视频聊天。

我们一直站在小区的街边。

我站在小八的父亲旁边，小八10岁的妹妹站在不远处，独自玩耍，或者正在偷偷留意着我们在聊什么。

在回家的滴滴快车上，雇主小八给我发来了微信，她在微信里边哭边说谢谢我。

他的父亲在我离开后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用儿时所用的幺儿称呼来叫她。小八说：“已经很久没听过他叫我幺儿了，平时都叫我柒柒的，这种亲切的称呼一听到就瞬间想哭了”。

晚上，小八写了一段话发给我：

其实我挺想打中评的，因为我爸和六回平时接触的年轻人不一样，和有想法有阅历的中年人也不一样，他就是个平凡人，只知道赚钱养家糊口，六回和他聊天时讲的都是自己的事，他不能理解，他也不懂，没有达到有效的沟通。

但是我还是挺想谢谢六回的，主要是我泪崩了，本来是想在出租自己之前至少我得租一次六回真正感受一下，但是也不知道租六回干嘛，正好我爸今天放假就租六回和他聊天，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刚开始和他联系的时候他还摸不着头脑，他和我妹妹就猜是不是我要回来了，其实我妹特开心，一直在电话那端尖叫。

直到六回给他打了电话，他还以为六回是我新男朋友，真是的，但是我妹说她和爸爸还抱着一丝希望说可能是我在逗他们，我真的回去了。但是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了，六回和我爸聊天的时候我妹打电话过来，我问了一下，她说“那个男的说他是你租的”我说“是”，她又在尖叫，她永远都那么吵，话说回来我也很久没见她了，视频聊天除外，她说六回和我爸在小区外面走着聊了一会，又停下来了，老爸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大多时候在点头应和。

她在笑“爸爸平时在电梯里遇到人都会和别人扯几句，你专门找人来他反而不说话了”，我也笑，她说她在两个人附近闲逛，我还是笑不说话，然后就挂了等结束，结束之后是我爸先打来的，我一个劲想问“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他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没聊什么，我忘了，没什么的，他就是在讲他的事，没讲什么”，我又笑了笑原本还没什么，然后老爸问我租金多少，幸好六回之前提前发了，我回答20，他说“20块钱你自己吃一顿不好吗？浪费在这上面，自己最重要。”……

对，我泪崩了……当时正在面对镜子护肤，眼睁睁着，自己眼眶红了，之后老爸没有再提六回和他聊天的事，就只是问我“幺儿，你换寝室了哇，寝室里头几个人？怎么样喃？”然后……我就又泪崩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能回答了，只是在回答“嗯…可以的”偶尔能附和着笑一下，我就看着镜子里自己流着泪在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影后！那一瞬间几乎就想去他娘的奋斗，去他娘的努力，去他娘的未来，我就只想回家！回去见我爸和我妹。

挂了电话之后就到阳台上给六回发语音，还带着哭腔，六回让我平静一下，其实除了沟通无效这一点六回也做得很好了，一路在告诉我情况的发展，顺带帮我看了我家小区的情况吧。总的来说，体验还是不错的，也许下次可以考虑再租一次和我妈聊，然后我再哭一次，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小八又发了几句话给我：

之所以要改好评，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向来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第二天想想给六回中评也挺不好意思的，还是改好评吧，六回说得对，我根本不知道他和我爸说了什么，我只是根据表面情况下的结论，再说了六回也帮我做了我目前做不了的事，给好评也是理所应当，我应该谢谢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