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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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八月，驻守在苏南地区的新四军动攻势，攻入浙江高官兴县城的同时攻克了南京市郊区的日军据点。
【长兴·顾家老宅】
“老爷、二爷——”小厮一直从大门外开始喊到了老宅最中央的流云榭，此时顾事乾正坐在石椅上与躺在摇椅上的顾事坤闲聊着。
前段时间顾唯一在南京因病而亡，顾清镜将他火化之后将一家人的灵牌千里迢迢带回了长兴，希望能够与祖宗一同摆在顾氏祠堂。结果就在当天，顾清镜因为连日奔波操劳过度而猝死，顾事乾和顾事坤就将他的后事料理了，连带着将灵牌也一并放在了父母和兄弟的旁边，好让他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
就这样，顾处之的大哥（顾事坤大伯）一脉就此断绝了，顾事坤因为这件事也大伤了元气，之前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得很好，时常咳嗽，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病恹恹的。
两人听见小厮这么喊叫着，似是有急事，遂抬起了头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现在两个老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顾虑的了，就算是日本人再来也不过一死，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觉得张皇失措的事情了。
那小厮激动地回答道“新、新四军打过来了！”
两位老人的眼里似乎闪出了些许亮光，难道他们有生之年还能够看到“王师”来将他们这些遗民给拯救出来？
战斗日渐激烈，长兴县城不断传来激烈的炮火声，由于乡间几乎没有日军，所以顾家老宅附近并没有什么交火，但是就在几天后，门外的小厮又大喊着跑到了顾事乾和顾事坤面前，此时却哭丧着脸。
“又生什么事了？”顾事坤身体不太好，顾事乾对于下人们这种一惊一乍的行为异常反感，遂皱皱眉头，露出了一脸不悦的表情。
小厮瘪了瘪嘴，回答道“老爷，清墨孙少爷……回来了。”
“清墨回来了？”顾事乾和顾事坤一听很惊喜，脸上立刻喜笑颜开，点着头道“好！好！好啊！”
顾事乾正要让小厮在前面带路，却见对方只停在原地不动，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对劲，才听到他带着哭腔道“孙少爷……孙少爷他……牺牲了。”
“老爷！老爷！”小厮急忙将差点摔倒的顾事乾扶住，他正捂着胸口大喘着气，下人们扶着顾事乾和顾事坤快步往大门口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跨进了门槛，手上还抬着一副担架，身后与他一同抬着的是一名新四军的士兵，两人均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顾事坤走近才看清，这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是儿媳刘玉婉的外甥杜南烨，此刻他的两条手臂受了很严重的伤，沾满了鲜血，但是抬着担架的表情依然沉静严肃，蒙尘的双眸还带着些许悲伤之情。
杜南烨见到两位老人之后停下了脚步，然后将盖着白布的担架慢慢放下。
顾事乾快步走过去，伸出颤抖的手将白布拉下，露出来的是一张沾满泥土与鲜血的脸，饶是这样，他们也一眼认出了顾清墨。当年他离家时不过是一个孩子，现在依然稚气全脱，长成了个俊俏小伙，脸上尽是坚毅的轮廓，只是现在却永远定格在于此了。
再往下拉就会现，顾清墨的右手臂不翼而飞了，只有那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的血肉模糊在眼前，腿上也都是各种碎片渣子。
“孙少爷！”所有到场的顾家下人均跪地痛哭，替这个年幼就失去父母的少爷感到由衷的心疼。
顾事乾神情悲痛，喃喃道，“小叔这一脉终究也是绝后了。”
“咳咳咳……”顾事坤猛地咳嗽起来，杜南烨见状立刻上前将他扶稳，竟看到他捂着嘴的手掌心沾上了血迹，作为医生心里的警铃瞬间大作。
顾清墨的后事是由顾事乾亲自来料理的，杜南烨就在西边照看顾事坤，听着外面传来的哀嚎痛哭声，杜南烨将顾清墨牺牲的过程向顾事坤道来。当时县城的某一处有大片日军聚集，顾清墨所在的部队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冲散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所以本打算等到部队集合再行动，但是那时日军竟然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杀了他的奶奶，正准备对年迈的爷爷下手，顾清墨或许是想到了顾处之，于是只身一人就直接冲了过去，不过他并没能够救下那个老人，甚至连孩子都没能够救下。可是敌人已经现了他，由于人数悬殊，顾清墨直接拉了手榴弹就与那一群日军同归于尽了，从人数上来说，他是胜利了。
顾事坤长叹了口气，顾清墨离家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结果回到家乡竟然出了事，终究还是天意吗？
他又看了一眼杜南烨，因为听了杜南烨对自己经历的讲述，此刻他应该是部队里主要的医生，为什么竟然能够让他送顾清墨的遗体回来，甚至还留在这里？
杜南烨闻言只是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将自己的两只手掌伸出，上面布满了刀痕，当时他们遭遇敌人袭击，结果差点全军覆没，是赵孟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他的半条命，“这双手已经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杜南烨的手臂受了重伤，手因为被刀刃划开了好多道伤口，最深的都快见到白骨，伤口就算愈合了，这双手也不会再如从前般灵活，已经不适合再做医生了，所以对于他提出想要将顾清墨的遗体送回顾家老宅的时候并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不能动手术也打不了仗，所以留在部队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孩子，辛苦你们了。”顾事坤伸手撘住了杜南烨的肩膀，像是安慰性地摩挲了几下，感叹道“国家和百姓都应该感谢你们的付出！”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杜南烨思考了会儿道“我从出来念大学至今，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之前母亲总盼望着我能够回去，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然而杜南烨却不知道，长沙沦陷之后，日军进城大开杀戒，萧府几乎被灭门，刘家绝后，而他的父母也在家中被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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