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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姑娘?”魏真挠挠头,“她刚刚还在前面看热闹。”

陆长留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哪看热闹?”

“就在那堆人里,我亲眼瞧见她挤进去的。”

魏真指向嗡嗡一团的人群,人群却立即爆发出一阵喧哗,不知堂上出了什么事,院子内外激动极了,墙头上也开始冒人头。

“你去瞧瞧出什么事了!”

陆长留借机推着魏真,把他赶到前头去了,自己赶忙拽出“令”字,递与风十里道:“侯爷命你速去府军营帐找到傅柳,让他带五百人在黔州西门等着。”

他以为风十里要问为什么,谁知风十里一声没吭,扭腰踏步纵上屋顶,继而一起一落,向着府军营帐方向去了。陆长留仍在感叹,魏真却又急慌慌回来,道:“陆司狱,你快去看看,三皇子殿下微服到此,要代替陶大人审案呢!”

“三皇子?”陆长留的脑袋快要烧掉了,“谁啊?”

“就是告郑自在的那个原告啊!严荀!”

陆长留在京城长大,父亲又是朝中要员,他虽没见过诸皇子,却知道皇子按“言”字排序,此时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此“严”是彼“言”。

他一拍脑门,转身便往公堂上走,走了两步忽又站住了,暗想:“公堂上有皇子有郡主,侯爷必然忙着应付他们,我去了也没什么用,但溜出来照应含山却只有我能做,侯爷所托之事,我莫要忘了。”

魏真见他站住了,不由奇道:“陆司狱,您还不快回公堂去!这案子是您一手查办的,眼下如此惊动,正是您扬名建功的好机会啊!”

“建功的事回头再谈,”陆长留摸摸下巴,“你随我挤到那群人里,把含山找出来,快!”

魏真回头望望,公堂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挤到那里面可真是苦差事。可是他犹豫无效,背上被陆长留猛推一掌,人已经踉跄着往人群去了。

******

言洵提出要代审此案,陶子贡真是一百个不愿意。

好容易得个机会能整一整白璧成,怎能就此放过?若是其他皇子下来,陶子贡必然给个软钉子碰碰,但言洵有皇后撑腰,他不敢太过得罪,沉吟好一会儿才道:“三殿下要主审,那自然最好不过,但您初来乍到,只怕对五人案不大熟悉,不如由下官先问着,若有不妥之处,请三殿下及时点拨。”

言洵自小陪太子读书,太子学什么,他便学什么,因而对刑狱断案亦有心得。他知道审案人十分重要,问什么话,怎么问,能决定案子走向。若是旁人坚持主审,他或许能应允,但陶子贡是夏国公一手提拔的,怎能将此案交给他?

“陶大人,”言洵皮笑肉不笑,“您是怕我审事不清吗?”

陶子贡立即明白,言洵这是有备而来。他不敢强硬顶撞,连忙道:“下官不敢!下官昏聩多思,殿下恕罪。”

言洵笑一笑,擦身从陶子贡身边走过,自走到公堂正座坐下。这位置的风光果然不同,一眼望去,堂下诸人都能看得清楚。

“郑自在!”言洵断喝道,“你说七公主指使你杀了六个人,她是如何与你见面,又是如何明示指使,在何处说了何话有何证据,都给我从实招来!”

他说罢一拍惊堂木,思路清晰气势逼人,看热闹的百姓恨不能给他鼓鼓掌。郑自依旧傲气十足,道:“不管来的是皇子还是太子,总之皇子公主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我虽没见过七公主,但七公主的贴身宫女就在赌坊,七公主的口谕都由她转达!”

“你没见过七公主?”言洵瞠目,“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宫女所言,你就敢犯下六条命案!”

“什么叫不知真假!她有这个!”

郑自在说着,从颈子里拽出一条丝绳,上头坠着灰扑扑的一片龟甲,只有掌心大小。他扯断丝绳,举起龟甲:“这是顺南王在黔、平、台三州起事时的龟甲兵符!老王爷受招安之后,这东西就跟着他进了京城!试问,除了他的女儿秦妃,以及秦妃所出的七公主,谁还能拿到此物!”

龟甲一出,又引起一片哗然,有看热闹的百姓叫道:“我知道龟甲兵符!那是山里的千年老龟要助顺南王起事,自绝于老王爷脚下,褪下龟甲让他做成这道兵符!”

“住口!住口!”陶子贡吓得顿足,“再有口无遮拦胡说的,捉进大牢里先关十日!”

人群爆出一串笑声,也弄不清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言洵再拍惊堂木,镇住喧哗之声,又问郑自在:“即便你说的是真话,我却有一事不明,黔州城里这么多人,七公主为何要找你杀人?”

“因为别人没认出这片龟甲,而小民认出来了!”郑自在夸耀道,“去年年底,七公主的贴身宫女到紫光茶楼吃面,恰巧与小民拼桌,她掏荷包付钱时掉落这枚龟甲,小民一眼便认了出来!”

“认出来之后呢?”陶子贡忙问。

“小民当然问她是何人,为何有此宝物。那姑娘起先不肯说,我见她风尘仆仆,像是从外乡赶到黔州的,又见她只叫了茶楼用来惠客的一两素面,便知她手头拮据,于是小民讲起家里开着赌坊,又说想要雇女子做局官,问她愿不愿去,她心动了,于是跟小民回赌坊做了局官。”

“这姑娘可是赤棠?”白璧成忽然插话。

“没错,正是赤棠!赤棠到赌坊之后,我好吃好住供着她,她也逐渐相信我。有一晚我俩对月谈心,她说了实话,原来是当朝七公主派她溜出宫来,到黔州来办一件事,而龟甲兵符是七公主给的,如若在黔州遇见散落的秦家军,可用此作为信物。”

“七公主叫赤棠办的事,就是为胡家女儿报仇?”言洵问。

“不!公主起初只想找到她们!然而我与赤棠多方打听,才知道五姐妹客死异乡。赤棠恨极,说要叫凶手抵命!然而五姐妹多是自尽,报官也无法叫恶人偿命,只能以恶惩恶!”

郑自在说到这里,满腔激愤之色,仿佛自己是正义使者。言洵却打断他问:“既是你与赤棠计划的,又与七公主何干?”

郑自在说得口滑,一时忘了要攀着“七公主”才能保命,被言洵一问,不由站着发怔,好一会儿才道:“七公主起先是不知道,但她知道后并没有反对,那么就是同意了!”

“七公主何时到的黔州?”白璧成冷不丁问。

郑自在哼一声:“七公主何时到黔州,侯爷应该最清楚,为何问我?”

白璧成不吭声,却回眸望了望言洵。言洵会意,将惊堂木又是一拍:“你快说,七公主何时到的黔州!”

“何时到的小民并不清楚。”郑自嗫嚅道,“只是前几日,赤棠很高兴地说七公主到了黔州,就在清平侯府。我当时大喜,想要参见七公主,赤棠却诸番推辞,只说七公主知道我们为胡家女儿报仇的事,她很高兴,说要重赏小民!”

“一派胡言!”嘉南再坐不住,起身怒斥道,“七公主自小长在……”

她猛然想起,七公主在冷宫长大是秘事,不能公之于众,于是缩回话头,怒道:“重赏于你?拿什么重赏?”

“应该是秦家的宝藏吧。”白璧成冷冷地道,“郑自在,你帮赤棠报仇,也是为了秦家的宝藏!或许在你看来,龟甲不只是兵符,也是密钥吧。”

郑自在脸色微白,攥紧了手里的龟甲。

“相传秦家留下巨额宝藏,如何得到却众说纷纭,有人说要找到军师晓天星,传说中的支取信物更是五花八门,其中就有龟甲兵符。”白璧成道,“郑自在,你一眼认定龟甲兵符,看来钻研此事很久了,你很缺钱吗?”

郑自在再度扬起下巴,警惕地盯着白璧成。

“他缺什么钱?”陶子贡嗤笑,“他开着那样大的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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