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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看。”宁溪泽很少照镜子，而且终日戴着面具，并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只是见到云书墨的脸，单纯觉得好看。云书墨身形高挑而略显纤弱，相对于宁溪泽单纯的纤瘦，多出一种挺拔的感觉，和宁溪泽如出一辙的好看的下颌线条流畅，肌肤如雪，凤眸清冷，鼻若悬胆，薄唇轻抿，透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气韵来。
“嗯，你也很好看。”云书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温声说道。若是妖华站在这里，恐怕会大跌眼镜，平日浑身散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的云书墨，竟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语气。
席乐章听着两人有些傻乎乎的对话，想到此时宁溪泽已经没什么用了，便也并不打断两人久别重逢的对话，不过，席乐章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久别重逢这么淡定真的好么？从小分离的双生子相见，不应该是泪流满面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吗？
宁溪泽朝云书墨笑了笑，便偏头，继续看下面的情况，他刚才好像看到望泞了，望泞还没给他答案呢。
“你在看什么？”云书墨站在宁溪泽旁边，温声问道。
“我在看望泞。”宁溪泽礼貌地看向云书墨，慢吞吞地说。
“你认识她？”云书墨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溪泽是怎么和洛望泞认识的呢？
“她是我的朋友。”宁溪泽有些心虚，他把望泞当做自己的朋友，可他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云书墨笑笑，轻声说。
席乐章下意识想阻拦，却对上一双冰冷的凤眸，那凤眸中刚才含着的温柔已经消失殆尽，在宁溪泽注意不到的地方，那个男子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薄唇上。耳边还响着宁溪泽高兴地絮絮叨叨地说话声，席乐章一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宁溪泽那张脸竟然也会露出除了傻乎乎之外别的表情，还意外的很合适。等他回神的时候，云书墨已经带着宁溪泽消失不见了。席乐章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诶呀，就剩我一个人了吗？还真是无情。”
云书墨带着宁溪泽落在洛望泞等人不远处，远远地看到妖化的手上凝出一把血色的匕，向洛望泞刺去。云书墨来不及阻拦，只看到宁溪泽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洛望泞面前。
匕刺入肉体的声音，瞬间迸的血液溅了妖华一脸，妖华诧异地看着面前熟悉的脸，愣在原地。妖华很快辨认出面前这个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地的人不是云书墨，而是云书墨传说中的弟弟，宁溪泽。
血液不断顺着妖华手里的匕滑落，妖华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和云书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望泞，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啊……”宁溪泽看着洛望泞，喃喃地说。
“你别动，我，我给你找药……”洛望泞就那样看着他，想扯出一个微笑给他，杏眸眯起的一瞬间眼泪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从乾坤袋里找出好多药瓶，“没有用，没有用，都没有用……”那刀那样精准地刺中要害，根本就没有丹药能救他。她跟着顾墨汧炼了这么久的丹药，第一次觉得这样无能为力。
顾墨汧远远地看着洛望泞泪流满面，仿佛想起来当年面对谢庭芝的手，无能为力的自己。
“望泞，别哭……”宁溪泽伸出手，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望泞，我好冷，好困，你别哭了，你，你还没告诉我，爱是什……”宁溪泽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忍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别睡，别睡啊，溪泽。”洛望泞忽然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旁的云书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云先生，云先生，你是沙华，你救救他，你不是他哥哥吗？你救救他。”
云书墨垂眸，一言不，他也没有想到，明明他才刚刚见到弟弟……
洛望泞看着云书墨的表情，眸中的光芒慢慢熄灭，看着宁溪泽尚有余温的躯体，不放弃一丝希望地翻找着乾坤袋里的丹药，忽然，她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归凰草。宁溪泽体内只有一半魂魄，如果他死了，是不能进入轮回的，他会很快的地消散在天地之间。来不及问师父了，她大概知道这是要给她用的，可是来不及了，溪泽是为了救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溪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千机阁的规矩，要换消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作为报酬，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
“天机说，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我想知道什么是爱，天机说，娘亲就是因为爱父亲才不见的。你能告诉我吗？”
“这样啊。那你先欠着好不好，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
他有一颗单纯空白的心，不谙世事，执拗单一，他甚至都还不懂什么是爱，他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他的爱义无反顾，直至死亡。可惜她的爱，并没有分给他。
“溪泽，爱就是不求回报，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美好都给那个人，只要他快乐就好。”洛望泞垂眸，慢慢地说，仿佛宁溪泽还能听见一般，“你记得哦，等回到神界，不要像从前那样任性了，从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在云曦切断与他的羁绊的时候，她前世的记忆突然回到了她的脑海。她恨太一，可她不恨宁溪泽，宁溪泽救她一命，她理应报答他。洛望泞用灵力催动归凰草，那归凰草的花蕊突然燃烧起来，灵动的火焰幻化成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出一声凄美的叫声，冲进了云书墨的心脏。云书墨只觉得心头一热，浑身冰凉的身体忽然变得温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回到了它本来的位置。随之而来的，是他残缺的记忆，记忆里残缺的部分，像是有一个人拿着画笔，将他残缺的记忆修补完整，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慢慢鲜活起来，仿佛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陛下，母神，师父，望舒娘娘，师兄，云曦，还有……云书墨看向洛望泞，还有云皎。
云皎把归凰草给了他，她自己要怎么办？师兄也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云皎的残魂他收集齐了没有，不过，就算收集齐了也没有用了，他知道的归凰草，也只有这一棵。还有，她说，从前的事一笔勾销，她原谅了他，却要和他分得干干净净，一刀两断吗？当年，她诅咒他在人间百世轮回，都受尽寒冷与寂寞，每一世都为心爱之人而死。这一世，他受尽寒冷孤寂，从小被父亲抛弃，被迫与母亲分离，父亲去世，母亲在他去见她一面之前也去世了，他跟着云萝璇四处漂泊，四海为家，最后连云萝璇都死了，如今，刚刚溪泽为她而死，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这都是，报应吗？那他的感情，溪泽的感情，又算什么？
灵魂回廊内，穆轻寒躺在血泊里，凤眸紧闭，一道虚影在穆轻寒身旁，安安静静地托腮看着穆轻寒，仿佛并不惧怕灵魂回廊中的风刃，尽管风刃不断地刮到虚影身上，她也仿佛感受不到。在虚影的守护下，风刃接触不到穆轻寒，穆轻寒身上淡淡的荧光缓慢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口，在荧光流转中，穆轻寒的五官也变得更加精致挺拔，如果恢复了云皎的记忆的洛望泞看到，应该能马上认出来，这就是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龙珏。灵魂回廊内的时间流转极其缓慢，不知过了多久，穆轻寒，或者龙珏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瞬间的茫然，被凉薄的目光替代，龙珏坐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龙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自嘲一笑，“好像因祸得福了，这样的事，还真是经常生在我身上。”就像当时的天雷劫，将他身上玄镇尺的桎梏打开一样，仿佛每一次浩劫，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他拼命挣扎，也逃不过一个天命。
龙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原本掉在地上已经破碎了的收集灵魂碎片的容器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完整，可里面的残魂碎片却不知所踪，龙珏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失败了吗？”
一个虚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个虚影就那样平静地飘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仿佛在与他对视。
“你是，云皎的残魂？”龙珏眉头轻蹙，轻声问道，仿佛怕惊扰了面前几乎透明的人影。
那人影晃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应答。
龙珏看着面前的虚影，虚影勉强能看出是云皎的样子，不过，龙珏自嘲一笑，一万年了，他只见过长大后的云皎一次，已经不记得云皎长成什么样子了。云皎与云曦并不相像，云曦如烈火，如红莲，美得惊心动魄，可云皎不一样，她的眉眼柔和，一双杏眸里暗含水光，被他拉住的时候，会露出傻愣愣的表情。龙珏忍不住轻笑，看着面前的虚影，忽然有一种想倾诉的欲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我的心底竟然满是欢喜。我，欠她一个一万年的承诺，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平息我自己的愧疚，而没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
那残魂仿佛听懂了一样，向他露出一个微笑，身形一动，钻进了龙珏手里的容器里。
“等我找到她，你就可以回到你的本体了。”龙珏看了看手里的容器，也不知道那道残魂听不听得懂。说完，龙珏便站起来，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了灵魂回廊。
妖华看着云书墨，狭长的凤眸透着慵懒，“书墨，不，应该叫你太一了。”他又看向洛望泞，“是你自己放弃了生的希望，云皎，你到了冥界不要恨我，不，”妖华勾唇，“你没机会去冥界了，灰飞烟灭的人，没资格进入轮回。当年月白重伤我，你封印我万年，这笔账，我们总要算一算的。”他隔空勾了勾手指，洛望泞便感到挂在脖颈上的玄镇尺不断地烫，飞快地闪烁，仿佛在挣扎什么。
“呵，汝本身就是本尊之力所化，如今竟想依附他人。”妖华冷哼，收紧了手掌，玄镇尺不受控制的飞向妖华，融进了他的身体里。妖华一挥袖，剩余的九件神器，绕着他的身体旋转一周，一件件化作流光投入妖华的身体，妖华的身体随着每一道流光进入体内，也变得越来越实质化。天地间风雨涌动，乌压压的云层遮天蔽日，妖华冷着脸一挥袖，便四处皆是哀鸿遍野。一个身影出现在云书墨面前，竟然是消失许久的崇虚上仙，或者该叫他岐黄上神，“殿下。”
岐黄上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将云书墨护在身后，他感受到太一元神归位，便匆忙赶来，防止妖华伤害太一。
“岐黄，你以为，就凭你，能拦住本尊吗？”妖华不屑一顾地嗤笑，“当年你们的战神率领无数神兵，都没能拦住本尊，今日就你一个小小的上神，就想拦住本尊，可笑。”
“妖华，你说过的，你现在对天族是不是会灭族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年是月白将你重伤，他的女儿将你封印万年，如今月白已死，你要杀的只有云皎一人。只要我不插手，你便不会对天族怎么样。”岐黄上神死死地盯着妖华，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云书墨因为这句话，眸中尽是深沉的颜色。周围的仙界弟子，虽然没有看懂现在的情势，却也看出崇虚上仙并没有救他们的意思，只是想护住那个年轻男子一人，顿时有些不满和愤慨。
“本尊是说过这话，只要你不妨碍本尊，本尊便会放过太一。”妖华嗤笑，他还以为岐黄要救云皎，果然是他想多了。“本尊说过，本尊贵为妖神，自然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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