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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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一直不说话的沐长风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晕倒的？”

对啊……晕倒……宋小妹的脑海里，南宫令俊美的形象再次浮现，他为什么要打晕自己呢？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或者他有他的苦衷？嗯，他肯定是被逼的。

唉，这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思想，很本能，也很实诚。

宋小妹想了想，如果我如实相告是被人打晕的，那么他们势必会追着我问情况，哎呀，指不定会派人盯着小樊楼，毕竟人是出现在小樊楼里的，到时候我这个生意就难做了，我何苦给自己添麻烦呢？于情于理都不能讲实话啊！想到这里，她坚定地回答道：“晕倒？我早饭没吃饿得慌，于是头晕眼花……”

沐长风听了宋小妹的解释，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她的说辞并不太信服。虽说宋小妹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吃不起早饭吧。

对于“没吃早饭”，沐长风的认知跟宋小妹的不一样。宋小妹的灵魂毕竟是个现代人，不吃早饭是件寻常事。尤其是在大城市里，年轻人有时候一觉睡到大中午，吃啥早饭啊，直接可以吃午饭了；但是沐长风生活在宋代，在他的认知里，早饭可是新的一天的头等大事，宋人对早饭是非常重视的，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但他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随后又拍了拍六儿的肩膀，示意看着宋小妹。

宋小妹看着沐长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这是要干嘛，去哪里？

不一会儿，沐长风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包香酥的油馓子。

宋小妹见此，吓了一跳，心想这个家伙是真的有点……良心啊，竟然跑去买了早点。

“你先吃点吧。”沐长风将粥和油馓子递到宋小妹眼前。

宋小妹感动得真想哭……我说大哥，粥很烫啊，勺呢？总不能让我直接喝吧，嘴巴扛不住啊！

小樊楼。

目送着沐长风等人离去，花弄影有种预感，小樊楼今后可能不会太平了。但以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事，现在谁也无法预料，更无法去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回到楼上，但见一个身影倚在那间房门口，似乎在等着她。

“那小姑娘你认识吗？”南宫令开口问道。

“不认识，也没见过。人是你弄晕的吧？”花弄影笑着反问。

南宫令抿了抿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谢芷鸢……死了……”

花弄影的内心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尸体是在钱塘江边被发现的——也就是她约我去赴会的地方。”南宫令不紧不慢地说。

“官府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

方才她还以为沐长风是来调查茶船走私的事情，现在看来，有可能是为谢芷鸢的死而来。

“谢芷鸢，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人也长得漂亮……可惜了……”花弄影叹了口气。关于谢芷鸢，她知道的并不多，这姑娘一共才来过两次，第一次来是花钱买消息的，第二次来是给消息让卖的。

“据我所知，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她们一个叫‘刘遇真’，一个叫‘谢芷鸢’，还有一个暂不知名。”南宫令故意将两人的名字提了出来，他看着花弄影，但她依旧云淡风轻，面部表情毫无波澜。

刘遇真和谢芷鸢跟她花弄影有关系吗？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那毕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这九年中，各有各的生活，互不干扰，甚至行同陌路。

“看来，官府办案能力不行啊。又是少女失踪，又是有人被杀，人心惶惶的。唉，我得花些钱雇些护院了。”花弄影显得很平淡，甚至还有些心疼钱财。

南宫令看着花弄影冷漠的表情，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更何况花弄影早就表态过了：钱，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他只能冷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花弄影，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人，是会变的，就如他自己。九年前，他还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激情的孩子。他天资聪慧，又加上刻苦学习，小小年纪便能文能武，成了很多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这个优秀的孩子，却因为大人间一场阴谋，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他的恩师、他的前途，以及他的人生。九年之中，他变了很多，变得谨慎，变得寡言，变得阴郁，变得没有了生气。支撑他走下去的，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找出九年前的真相，还恩师一个公道。

面对着眼里只有钱的花弄影，南宫令明白，此行必是孤独的。他不经又笑了一声，他向来不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吗？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

夜色渐浓，清河坊的热闹却依旧。

只不过这份热闹在南宫令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他入住于临安府学附近的一家客栈，从小樊楼回来后，便将门窗紧闭。外头的热闹，他并不理会，他的心都在一张织锦上。

烛火摇曳下，织锦被缓缓展开，里面织着一个个名字。“刘遇真”和“谢芷鸢”赫然在列。

这张织锦是谢芷鸢藏于小樊楼二楼一间唤作“千帆”的雅间中。谢芷鸢那句“莫问千帆何去出，守着肚里数，钱江闻涛声。”不光点名了相约的地点，同时也把一个重要的信息藏在了其间。南宫令是个聪明人，稍微一琢磨，就能觉出一些名堂来了。

于是她在确认躺在临安府殓房中的尸体之后，便去了小樊楼，进入“千帆”找到了这张织锦。其实与其说是织锦，更确切地说就是一份“花名册”。

至于宋小妹的出现，纯属意外，为了不节外生枝，南宫令不得不将她打晕。

那么这份“花名册”是什么来头呢？两位死者的大名也在其中，莫不是是跟九年前的事情有关？或者就是一张死亡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