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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尽是火焰,血一样的红色火焰,却没有温度,冷森森从四面八方迫来,火舌舔上肌肤,寒气直渗进骨子里。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爆炸,又仿佛是茗谷里里外外燃起的大火……

“夫人,夫人?”

念卿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见周妈俯身望着自己,一脸的担忧,手里却端着碗药。

“夫人做噩梦了吧,看您这一头的虚汗,我给您拿热毛巾来,”周妈将药碗搁下,“药煎好了,趁热喝啊。”

黑稠的中药,腾起一股刺鼻的苦味,念卿一向闻不惯,苦笑着推开药碗,“已经好了,用不着天天喝药,以后别煎了。”

“那怎么行,”周妈嚷起来,盯着她还没恢复红润的唇,“您看您这嘴唇,这样白,都不知道要补多少日子才能把流掉的血补回来,伤成那样,吓都吓死人了,您可别刚一出院就忘了疼,这药您要不喝,先生也饶不了我!”

念卿摇头笑笑,起身离开躺椅,伤口牵动处还有一丝隐痛。

周妈忙扶着她,拿起披肩给她搭在身上,嘴里仍不依不饶,“您再不喝,我可跟先生告状去了,叫他来守着你喝,正好这会儿先生在院子里……”

“他回来了?”念卿有些诧异,这才刚过了午后,不到黄昏,怎会这么早就回家了?

周妈答道:“回来好一会儿了。”

念卿看向镜子里自己鬓丝松散的慵懒模样,信手理了理头发,“怎么不叫醒我?他人呢?”

“您看书看睡着了,先生不让吵醒您,”周妈朝楼下努嘴笑道,“也真是的,日头正晒着,先生却在大太阳底下种花,晒得满头大汗,也没人敢劝他回来。”

“种花?”念卿听得一头雾水,步出房门,来到走廊栏杆旁,俯身望向花园。

午后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树荫在庭院里投下一团团浓翠的影子,大门两旁的湖石假山下没有树木遮阴,正被阳光晒着,两个花匠顶了草帽,敞着衫子,在那儿忙得不可开交。原先种得好好的几株大丽花被挖了起来,不知他们又要折腾什么。

念卿探身望了半晌,没见薛晋铭的身影,正要问周妈,却见一大块湖石后面,有个人影站了起来,雪白衬衣皱得乱糟糟的,袖子高高卷起,两手沾满泥巴草叶,这不是薛晋铭却又是谁?

只见他亲自拿了花铲,也不要花匠帮忙,自己翻松了泥土,小心翼翼捧起一株根须还兜着湿土的植株埋下去……念卿依稀认出那是一株茶花,不由得张了张口,想唤他却又抿住了唇,一时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他在日头底下忙活。

上午下过一场小雨,午后太阳一钻出云间,便又热辣辣地晒起来。

重庆这天气便是这样,虽已是十月初,仍不见秋凉,倒是民间俗称的“秋老虎”尚存余威,暑气迟迟不退。不过比之八月酷暑,已好了许多,远处江面吹来的风已带了丝丝清凉,悠然吹过走廊,吹得檐下一只褐花麻雀乱了羽毛。

麻雀落在走廊栏杆上,并不怕人,反倒煞有介事地偏了头,打量着这座宅子新来的女主人。看她凭栏而立,身上象牙白旗袍被午后阳光染上了一抹暖色,墨色披肩从臂弯垂落,长流苏在乌漆光亮的地板上逶迤成一道蜿蜒的墨痕,直融进廊柱阴影里去。

念卿静静地看着薛晋铭。

他并没发觉她遥遥的注视,仍挥汗如雨地忙着种那些花儿。

念卿的目光越过湖石,越过曲径夹道的花丛与高低树木,投向新植的那一片梅树与茶花……角落里大片的空地上,新移来的一株株桃树,可以一直连到山壁下。想来春暖花开时节,那里该是灿若云霞的一片花海。

这座临江傍山的小楼,不闻喧嚣,自成清静。这里原是一个法国商人早年修筑的别墅,几经转手翻修,庭院一直扩展到半山壁上,有流泉青萝相映,别有情致。因知道她爱花,他便煞费心思找来许多一样的花木,将这里恢复成原先沈家花园的样子。

别的花木都好找,只是白茶花不易寻得上品,先前那一大丛还是从昆明移来的,精心料理了一年,今春好不容易开了花,却又在大轰炸里一把火烧了,着实叫人灰心……她想,索性再不种这白茶花了。

前几日他却拗着性子,又找了十几株来,亲自栽在了在院子里。

她告诉他,那都是南山上平平常常的品种。

他却说:“茗谷的茶花固然是上品,我却不信,除了茗谷便再无可看的白茶花。”

今日这几株,又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急不可耐地种下。

念卿垂下目光,淡淡地笑,风吹鬓发,拂过脸颊痒酥酥的。

远处群山错落,一江碧水东流,天空透着难得的瓦蓝,让人有种安宁的错觉,仿佛战争的阴云再也不会降临,甚至硝烟战火也从来不曾笼罩。

自八月上旬,日本发起那一轮丧心病狂的持续轰炸,仍未能将重庆的抵抗意志击溃,这两个月来轰炸开始慢慢减少,似乎日本人也终于明白,无论倾泻多少炸弹也征服不了这座城市。

从废墟里站起来的人,仍在原地重新修建起家园,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在那场轰炸中被夷为平地的沈家花园,却没有复建。

如今,沈家花园的废墟已被填平,由张孝华亲自设计的一座纪念碑,却将要破土动工,以兹纪念在那场轰炸中为保卫家园而牺牲的空军将士。

随着沈家花园一起被埋入废墟的,还有轰炸之时,来不及抢出来的日记本和相片簿。

当日万里迢迢从香港带来,随身不离,锁在床头抽屉里,特地用不怕水火的铁盒子装着,便是想着,哪怕遇上空袭,房子烧了,东西却不至于毁坏,总还能找出来。

然而,当薛晋铭说那盒子被垮塌的废墟掩埋,要待废墟清理之后才能找到时,她却说:“埋了吧。”

她还在病床上,刚刚抢救过来,声音微弱而清晰,“别再找了,既然埋在了下面,就从此埋了吧,埋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

他怔在床前,握了她的手,看着眼泪慢慢从她眼角流下,看她半合着眼帘,静静微笑。

纵是笑着,那眼泪却不住地淌下来,湿了鬓发,湿了枕头。

终究还是下了这决心,将过往深深掩埋,哪怕忍着撕心之痛,却也是短痛胜长痛。

尘归尘,土归土,已经逝去的一切,就此封存,永不再开启。

那日记本里的朝朝暮暮,相片簿上的一颦一笑,再也看不到和触不到,藏在字里行间的缱绻情深,早在四年前已随那人而去,如今将这空壳片纸也长埋地下,权作相思冢。

埋了相思,葬了记忆,连同她的前半生为殉。

而她的后半生,到底还是许了另一人——在死别将至的时候,亲口许给了另一个等待她已二十年的男子——若能不死,便以漫漫后半生,与子偕老。

他握了她的手,缓缓引至唇边,吻着她冰冷的指尖。

她的手颤抖着轻轻描摹他的唇,循着旧时记忆,犹如往昔温软……他闭上眼睛,气息暖暖拂在她掌心,一动不动,任她掌心抚上他的脸颊。

扑棱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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