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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让你把裤子脱掉,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半身人。你一定很讨厌这种事情吧。”
他直视着少女颤动不已的小栗色眼眸,以无比恳切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抱歉。”
……
一句话,让经多见广、阅历丰富的半身人少女愣住了。
她早已知道,所谓“道歉”,至少是在社会地位大体相同,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时,才会秉行的社交礼仪。对于生活在阴影中的半身人,人们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对错、不在乎是非。因此,从没有人会对半身人道歉,她也不奢望这种东西。
这是她近十年来,第一次收到致歉。
周围路人嫌恶的语气、鄙夷的眼神,似乎都不重要了,整个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按住她肩膀的姜永周。
这个,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男人,只有他,在乎她的感受。
“呜……”
察觉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小梅重重咬了一下自已的嘴唇,转过头去,不想让自已的泪水被他看见。佷快,她忍住了鼻尖的酸涩,抬手将那滴泪抹去。眼睛红红的,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爽快的笑容,反过来,拍了拍姜永周的肩膀。
“你以为我心眼那么小啊,要是每个人说,我都要耿耿于怀的话,早就郁闷死了。”
“不过……刚刚闹得这么大,公会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得给你另外找个地方住。”她好像突然来了劲,拍拍自已的胸脯,保证道,“这活儿就包在我身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公会那几张破地铺,我们还不稀罕呢!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拜托道上的朋友,拼拼凑凑,也给你拼一间客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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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夸下海口的时候,小梅的脸色忽地一变。
半身人的感官相当敏锐,即便是在如此嘈杂的街道口,她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那是战马与猎犬奔跑的声音,马蹄铁砸在地面上,声音敦实有力。能给马都打上如此好的装备,足见来者非同凡响。
得意的笑声从风中飘来,先一步进入了她的耳朵。
对一个半身人而言,这个世界处处是凶险,躲避凶险,是他们能在长身人社会继续混下去的原因。
“快!别站在路口,快躲一躲!”
小梅推着他的腰身,不由分说,挤入了人群中。自然是收获了一通谩骂和白眼,但与接下来的事情相比,也不重要了。
……
“滚开!滚开!被马踏死了可别来喊冤,都滚远一点——!”
一队骑兵从长街那一边踏过来,耀武扬威,气焰极盛,为首的骑者驱动战马,毫不犹疑地向人群踩过来,顿时惊叫声一片。
这支队伍打着一面旗子。
旗子以鲜红为底色,画着一只漆黑的鸦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