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生日宴凤姐泼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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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贾母率领众人攒钱给凤姐过生日，那这个生日究竟过得如何曹雪芹在第四十四回才有了交代。第四十四回的回目名叫做“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按照惯例我们还是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叫做“生日宴凤姐泼醋”，第二部分叫做“怡红院平儿理妆”，先看第一部分“生日宴凤姐泼醋”。
凤姐这个生日宴热闹归热闹，但可谓是险象环生，从回目中的凤姐泼醋我们就能感受到，这里的“泼醋”可不是吃饺子蘸的那个醋，它指的是凤姐撒泼吃醋，怎么回事呢？
既然是过生日凤姐毫无疑问是当天的主角，那众人怎会放过她纷纷上来敬酒，先是尤氏打头，紧接着众姊妹也来了，凤姐没办法只得每人的喝一口。那赖大妈妈见老太太高兴也上来凑趣儿，领着嬷嬷们也来敬酒。嬷嬷们撤了丫鬟们又来，凤姐着实是扛不住了，要往家去歇歇，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便扶着他。
才至穿廊下，只见他房里的一个小丫头正在那里站着，见他两个来了，回身就跑。面对这样一个场面傻子也能看出来里边一定有事儿，凤姐也起了疑心，叫那丫头只装听不见，无奈后面连平儿也叫，只得回来。这丫头本来就是凤姐房里的，她自知怎么也逃不出凤姐的手掌心，没办法只得乖乖的回来。这个时候凤姐越起了疑心，和平儿进了穿堂，叫那小丫头也进来，把槅扇关了。凤姐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两腮紫胀起来。
开始的时候小丫头还强嘴，后来听闻凤姐要烧了红烙铁来烙嘴，方哭道：“二爷在家里，打我来这里瞧着奶奶的，若见奶奶散了，先叫我送信儿去的。不承望奶奶这会子就来了。”凤姐一听就知道这里边准是有事儿，便让小丫头赶紧交代，还拔下一根簪子来，向那丫头嘴上乱戳。在老太太面前凤姐是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可面对这个犯了错的小丫头凤姐是用尽了毒辣的手段，这也是凤姐狠的一面。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据小丫头交代，凤姐的丈夫贾琏本是在屋里睡觉，醒了现凤姐在坐席还得好一会才来呢。这时候贾琏那颗心可是蠢蠢欲动、急不可耐了，于是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叫他进来。到这里我们就明白了，原来是贾琏趁凤姐吃酒的间隙和鲍二家的偷偷幽会。
要说别的事情凤姐都能忍，唯独偷情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忍。听了小丫头的话，气的浑身软，忙立起来一径来家。走至窗前，往房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那妇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
这贾琏可真是绝了，活的窝囊且不说还笨到了家，我们来细数一下刚才这番对话里贾琏的罪状。先，鲍二是贾府的奴才，贾琏一个主子居然和仆人的媳妇偷情，用句流行话来说“他可真是饿了”，按理说古代男子三妻四妾那是常态，可贾琏竟是如此饥不择食，丢人丢到了家；第二，今天不管怎么样是凤姐的生辰，贾琏在这一天偷情不说居然还要咒死凤姐；第三，从贾琏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于这段婚姻的无奈，居然还说自己命里犯了“夜叉星”，以上三点足以激怒凤姐。
不过在他二人的对话中还有一个人可真就无辜躺枪了，那就是平儿。两个人这番话很明显的意图就是想把平儿扶上位，那凤姐听了这话自然也开始怀疑平儿的忠心了，回身先把平儿打了两下，然后一脚踢开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又怕贾琏走出去，便堵着门站着骂道：“好淫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平儿过来！你们淫妇忘八一条藤儿，多嫌着我，外面儿你哄我！”说着又把平儿打几下，打的平儿有冤无处诉，只气得干哭，骂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好好的又拉上我做什么！”说着也把鲍二家的撕打起来。
我们来简单剖析一下贾琏、凤姐、平儿这三个人的关系。平儿是凤姐的陪房丫头，也是凤姐手下的得力干将，只因凤姐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贤良淑德的一面就同意平儿给贾琏做通房丫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妾。可平儿这个小妾是深知凤姐脾气的，她只想一个人独占贾琏，最讨厌的就是他在外边拈花惹草，所以平儿为了自保也是尽量不接近贾琏。平儿应该是贾府里最可怜的丫鬟，偏生就让她遇到了凤姐和贾琏这对儿夫妻，凤姐的特点是狠辣，贾琏的特点是蠢笨，当这两个人犯起浑来，倒霉的就只有平儿一个人了，在这贾府里她无父无母，无人关照，活得连赵姨娘、周姨娘都不如。
此时此刻的贾琏是什么心态呢？先肯定是气，自己的好事就这样被凤姐给搅了；其次就是羞，和下人偷情被正主现，多丢人呀；最后就是无奈，他打不过凤姐，还不占理，凤姐堵着门他又跑不掉，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平儿撒气。见平儿也打鲍二家的，贾琏便上来踢骂道：“好娼妇！你也动手打人！”平儿气怯，忙住了手。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气了，又赶上来打着平儿，偏叫打鲍二家的。平儿急了，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凤姐见平儿寻死去，便一头撞在贾琏怀里，叫道：“你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了，倒都唬起我来。你也勒死我！”贾琏气的墙上拔出剑来，说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我们必须要明白，中国古代是男权社会，女人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不用说凤姐，就连王夫人和贾母也是如此。现在我们强调一夫一妻制，过去男子妻妾成群那都是常事儿，就连贾政这样的正直的人不也有赵姨娘、周姨娘两房妾室吗，所以此刻凤姐并不占理，只是贾琏窝窝囊囊的哪像个当家的主子啊。凤姐闹归闹，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最后也只能用性命相威胁，联想起宝玉挨打时王夫人、贾母和贾政说的话都是这番说辞，这就是古代女子走投无路时唯一可用的办法了。
这场闹剧再怎么进行下去也要有收尾的一刻，只见尤氏等一群人来了，凤姐、贾琏瞬间好像交换了身体一样，凤姐不似先前那般泼了，丢下众人，便哭着往贾母那边跑。贾琏见了人，越“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故意要杀凤姐。那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两人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刚我们分析过了，古代是男权社会，男子就要有阳刚之气，贾琏毕竟是一家之主在凤姐面前可以窝囊，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装一装样子，要不被外人嘲笑。凤姐此时要去贾母那里告状，那如果还是一副泼皮破落户的样子那只能被人说成是不贤惠，对丈夫不敬，所以凤姐就要变身成小鸟依人，受尽委屈的样子众人才会站到她这一边，这一点凤姐头脑可是异常清楚，那紧接着事情就进入了下一阶段。
凤姐知道自己还有个靠山那就是老太太，于是跑到贾母跟前，爬在贾母怀里，只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你看凤姐一下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弱势群体的位置上了，和刚才在房间里的嚣张跋扈简直判若两人。那贾母、王夫人赶紧问怎么了，这个时候就考验凤姐了，这件事肯定不能照实说，但还要体现凤姐的委屈，凤姐就说刚才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听见贾琏在家和人说话，开始以为是来了客人，没想到竟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议要拿毒药给凤姐吃了治死她，把平儿扶了正。凤姐一生气打了平儿两下，并问贾琏为什么要害她，贾琏臊了，要杀凤姐。凤姐说的基本上属实只是弱化了自己，还背刺了平儿，那贾母一听就让人去贾琏拿了来。
凤姐这边刚哭诉完贾琏提着剑就到了，那众人一看凤姐说的是真的就赶紧拦着贾琏，作为母亲的邢夫人也很生气，不管怎么样今日是凤姐生辰，老太太又在这里，贾琏提剑而来简直是大逆不道，邢夫人也就犯了管教不严的罪过。要不怎么说贾琏是个没用的废物呢，来到老太太面前不仅不收敛反而指责起老太太来了，贾琏斜着眼道：“都是老太太惯的他，他才这样，连我也骂起来了！”本来这事儿也不算什么，调和一下也就罢了，没想到贾琏居然说起了贾母的不是，这可就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的罪过了。贾母气的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贾琏听到这话，趔趄着脚儿出去了。
贾府的少爷公子都怕老子，一说要找家长瞬间就没劲儿了，贾琏、宝玉皆是如此。不管怎么说贾琏也是孙子辈的，隔辈亲的道理贾母还是懂的，尽管没有宝玉那般宠溺但贾母仍不舍得骂贾琏，只能搬出贾赦来吓唬一下。唬走了贾琏贾母这边还要劝凤姐，这时贾母就提出了一个著名的“馋嘴猫”理论，贾母劝凤姐说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有人说这叫什么理论呀，贾琏偷情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儿？前边就说了中国古代男性娶妻纳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凤姐想要维护一夫一妻制可时代不允许，正妻也不得干预男子纳妾，所以贾母也没有办法，因为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王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贾母的馋嘴猫理论是对凤姐的安慰，同时也是一种无奈，在女子没有任何地位的社会里，即便是老太太的权威也无济于事。
事情展到这里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夫妻吵架总需要一个冷静期，这不第二天贾琏想起昨日之事后悔不已忍愧前来给贾母道歉。这时候贾母就要象征性的骂贾琏几句了，不管怎么说贾琏是本家人，凤姐是嫁进来的媳妇，贾母骂这几句就是为了让这小夫妻赶紧和好。贾母啐道：“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的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怎么样？”估计贾琏这会儿也挺委屈，昨日那个尴尬的场景也不知道是谁唬的可怜。
骂完了之后贾母就要劝了，解决问题的最终目标是让小夫妻重归于好，所以贾母道：“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了。”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纵了他了。”贾母笑道：“胡说！我知道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他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贾琏听说，爬起来，给凤姐赔了礼，两个人也就重归于好了。那鲍二家的最后也上吊自杀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我们还要问一句“凤姐生日宴上的这场闹剧到底是谁错了？”在这件事情中我只想说一句贾琏真的是个又蠢又渣的大直男，自己老婆过生日他却在家里和别的女人偷情，偷情也就算了居然和一个下人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要知道你贾琏是一个主子，这么一桩事不光彩也不体面，可以说是丢尽了贾家的脸。不仅如此，提着剑大闹生日宴，顶撞老太太，如此倒行逆施哪里还有一个当家主子的样子呢，从这件事我们也能看出贾府的衰败已然开始一点一点的袒露出来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贾府这座大厦已经开始倾斜，无可挽回。
这小两口倒是和好了，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人正在承受着委屈，她去了哪里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二部分“怡红院平儿理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