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与君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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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烟如织便在门口等从龙喧回来的张刘二人，要问昨日的决议，答案是，“轩辕台比武。”戈马帮没有散，对她而讲，已是万幸了。

“大小姐，野云寨有人来了。”秦妈妈高声叫到。烟如织心里咯噔一下，总算，她还有徐耕舟可以指望。

“烟姑娘万福。”来者居然是一个小丫头，如果没有记错，她叫作“银光”。烟如织叫人拿了糕点来招待她，“银光，你怎么来了，你有事要对我讲吗？”“银光想请小姐留我在风波庄帮忙。”银光站起身来，认真地说道。

“哦？”烟如织没有料到，“为什么？”“野云寨里的人都没有小姐可亲，工钱也少，我听说小姐以前的侍女嫁人了，银光想来伺候小姐。”“清言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朋友。”烟如织看着这个小姑娘天真无邪的样子，一直尽说这些东拉西扯的话，心里恼极了，“你快不要折磨我了！我问你，徐耕舟知道我回来了吗？”

“当然知道，戈马帮的人来报信，是我亲耳听见的，不然我怎么知道小姐回来了？”银光浑似无意地吃着糕点。

“他知道，但是却没有一句话给我吗？”“嗯...”银光仔细回忆起来，“当日有人来报，烟姑娘回风波庄了，少主就在屋里，他的书房从来不掩门的，我还听见他回答了...”“他回答什么了？”“他说，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是徐耕舟全部的回答了？烟如织冷笑起来，“他竟连问都不问我生了什么事，就打算以后都不再理我了。”忍了好些天，烟如织还是在人前落泪了，银光扶住她的身子，怕她马上就要倒下去似的。

“不行，我要去问他！”烟如织挣开银光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马厩，解开飒沓的缰绳，马儿见旧主回来，分外振奋，烟如织心里一热，“现在只有你欢迎我了。”

秦妈妈还想来拦她，烟如织却一骑绝尘而去，“我很快回来。”

这一路奔至云岭，片刻不停，却在坞桥边上，烟如织又止步不前了。她想起上一个春天，徐耕舟带她来此处赏花的情景，好多甜言蜜语犹言在耳，转身，已是满目苍凉。

梨花林外有一个酒庐，烟如织走下马来，想过去坐坐。“顾老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你又出来醉成这样，寨主知道，会罚我们的。”“寨主！他徐耕舟凭什么当寨主！”醉酒的男子哗一声，把酒瓶都推倒在地上。

“顾伯伯？”烟如织认得，这个人是徐耕舟的舅舅顾蓬。“你说，野云寨是顾家的，是不是？他是个外人，他凭什么入主野云寨？”他好像认得烟如织，忽然跌跌撞撞地冲她走了过来，“徐耕舟是一个小人，勾结外人，忘恩负义。”“他到底做了什么？”烟如织知道，自她走后，徐耕舟再也没有踏入星辉十三城半步，却用了短短三个月，收回了野云寨。

“明明是你先欠下了大量钱银，败光了顾家的产业，若不是徐寨主施计将空壳的野云寨买回来，怎么对得起野云寨的先辈？”旁边一个看客忽然说话了。“听起来，你对野云寨的事情了解不少啊。”酒肆老板忽然笑道，语气甚是讥讽。烟如织一惊，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白柳影！

“我不过，说句公道话。”看客忽然急了，烟如织朝他望去，好像有几分眼熟，说不定是徐耕舟的哪个手下，在此处为他正名。徐耕舟哪里来的财力能买下野云寨，既然他没有靠戈马帮，靠了何方势力？其中有什么让步和妥协，烟如织也不得而知。

“白姑娘怎么会在坞桥卖起酒来？”烟如织自然要与她问候两句，怎么说，她们也是生死之交。白柳影请烟如织坐下，给她端来两碟小菜和一壶清茶。“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柳影从小就想学卓文君。”“真是有趣，”据说当日是他救了王赦，虽然原因不详，但烟如织好像没有那么讨厌白柳影了，以前有个愿意做歌女的忆长安，现在有喜欢卖酒的白柳影，能按自己的心意生活，总是好的。

“你怎么来了！”白柳影的声音忽然高了半拍，急忙站起身来，“你也没有遣人事先告诉我一声。”看来，是她的贵客。“你们两个，扶三老爷回去吧。”“是，寨主。”两个白衣少年过去，把醉酒的顾蓬带走了。

烟如织知道，徐耕舟来了。“你今天要喝什么酒，竹叶青可好？”白柳影迎上去，好像很是亲昵的样子。“别来无恙吧...”徐耕舟沉默良久，才说道，而且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这次重逢，不是烟如织想象的那样，她本来该说的话都说不出来，“借一步说话，徐寨主。”烟如织也被自己刻意制造的距离吓住了。

他们在山梨花林中走了很久，没有开花的时节，这里很是萧条。

徐耕舟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却偏偏一言不。

“恭喜你啊，”烟如织只好先开口，“夺回了野云寨。”他显然有点惊讶，“多谢。”“我有话要问你，”烟如织停下脚步，“你带我回风波庄的事情，你有没有泄漏出去？”这不是烟如织本来要问的话，此刻，却不知为何，说了出来，“父亲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在说什么？”徐耕舟的脸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我再问你，你接近我，是为了风云诀，你娶我，是为了戈马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烟如织努力压制自己啜泣的声音。

“不，不是这样...”徐耕舟辩驳的声音很小，好像连他自己也在怀疑自己。

“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嫁给你，你也很清楚这一点，但现在，我没有愿望了，以后也不会再指靠任何人。”烟如织取下头上的白玉梨花，递给徐耕舟，他没有伸手去接，玉钗便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烟如织掩面跑出去梨花林，徐耕舟还愣在原地，最后，自嘲地狂笑起来，整个树林里都回荡起这苍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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