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流觞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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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女子，站在船舷上，她见到眼前这浩淼烟波，心里还是有三分迟疑。流觞馆中的看客却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这样的戏码常常都会生，但流觞馆却不慌不忙地静立于这世间千百年。

“王公子，你怎么了！”爽朗女子忽然惊叫到，只见王赦面色惨白，伏倒在地，涔涔地流下汗来。

这一声惊呼吓了烟如织一跳，她一愣，回头来瞧，才想起来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给他疏通穴道了。

看得出王赦十分痛苦，但他没有想要向她求饶的意思，只是提高了声音对她讲，“你从这儿跳下去，我不拦你，可是烟如织，你就只有这么一点毅力吗？”

烟如织，你就只有这么一点毅力吗？这句话，很多年前，父亲教她燕子穿梭的时候说过。燕子穿梭是一门极妙的轻功，但是练习之初非常辛苦，为了身体轻盈，刚开始需要绑极重的东西在身上。每当烟如织要放弃的时候，父亲总是鼓励她，鞭策她，因为父亲知道，烟如织不只有这么一点毅力。

现在她已经为了她爱的人走的江湖的深处，但是徐耕舟生死未明，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吗？晚风从水面吹来，让她滚烫的脸颊渐渐退去温度，烟如织拢了拢半开的衣襟，从窗上翻身下来。

“说得有理，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死！”烟如织想通了，也想要在弄死王赦之前先让他喘口气。她煞门三式解穴的手法越来越纯熟，王赦的脸色一会儿便恢复如常了。

“多谢燕姑娘。”“救你是因为一开始我们定下的约定，不代表我原谅你，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烟如织狠狠地回答道。王赦倒不以为意地一笑，“把你的白玉梨花给我，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了。”

王赦和烟如织在临水的桌前坐下，也请那群女子也坐下。“方才，王公子说想与我姐妹对赌，那么赌注呢？”流觞馆的女子们坐到王赦的对面，好像真正的正经事，现在才开始。

“这支是玉龙雪山的银妆花，有容颜永驻的功效，姑娘们还中意不中意？”王赦拿出一个缎面锦盒，里面一支玉色香花。且不说是不是真能让人容颜永驻，就是这支花这淡淡的香气，晶莹的色泽，连烟如织都很想有一朵呢！

流觞馆女子均是眼前一亮，待想再看清楚一些，王赦忽然关上了锦盒。“敢问各位姐姐，这支白玉梨花是出自哪个行家之手，有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王赦将烟如织的白玉梨花放到了桌上。

待王赦问出这个问题，烟如织才有点原谅他了，如果当初王赦的猜测不错，这支白玉梨花是白柳影留下的唯一线索，如果能有人看出她的来历，找人才会有一线希望。

“这玉钗花式确实像是巧手金庄的出品，可是二十年前，凤娘嫁人之后就不再有人做这样的钗了，除非，是她以前做的。”爽朗女子拿起玉钗端详起来。

黄衫女子也凑近来看，“可是这镂金流苏的手艺又是新近几年流行起来的手艺，但凤娘她明明...”她话未说完，爽朗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住嘴。

她们的小动作，王赦都看在眼里，“这么说，众位姐姐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有没有可能有别人知道呢？”烟如织瞧见她们面面相觑，俱是有所隐瞒，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随即便迎合王赦说道，“好可惜啊，这银妆花只怕得拿走了。”

她们迟疑了好一阵，眼看着银妆花马上就要得到，却因为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而不得不放弃，脸上都是惋惜的表情。“众姐妹愚钝，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这场赌，我们输了，王公子想要什么呢？”爽朗女子像是这群人里面最能做主的，她将白玉梨花还了回去。

“那就不客气了，我想要麒麟草。”王赦微微一笑，像是计谋得逞了一样。“你！”黄衫女子一惊，“你怎么知道？你来流觞馆是有预谋的不是？”

烟如织眼睛在王赦和她们之间来回看，仍是一脸茫然。良久之后，爽朗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流觞馆的规矩，对赌之后，愿赌服输。这是麒麟草，你们，好自为之吧。”话罢带众人离去，她们自觉上了王赦的当，有些愤愤不平，只有黄衫女子还依依不舍地回望他们一眼，立刻也走过转角不见了。

日已西沉，水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暮色，更加如梦如幻。“哎呀，真的都是酒，这里真的不喝茶吗？”烟如织现在不着急了，心里对王赦也原谅了几分。待众人都散尽了，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酒香醇厚，并没有那么烈。

王赦却一直望着这烟波渺渺的湖上，夜色之中，其实什么也瞧不分明。“怎么，王公子，你不打算跟我这个可怜兮兮的同行者讲讲这个地方的来龙去脉吗？这些陪酒女子看起来不起眼，却一个一个都好像不简单呢！”烟如织主动跟他说起话来。

“烟如织，收起你自以为是的高贵可好？”王赦久久才回过头来，答了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往，烟如织或许会生气，拂袖而去，但是她却能明白王赦的心情，她竟然为王赦对那些女子的维护而有些感动。

想来王赦与她们相谈甚欢，但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他利用了这些女子，使她们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因为听懂了王赦的这份矛盾，烟如织竟然平静地道起歉来，“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这一回，倒是王赦却好像不习惯她这么安静，“我也想变得更仁慈一些。”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哦？却又是为什么呢？”烟如织睁大眼睛，好像很感兴趣。“可能只有这样，有一天，才会也有人不远万里地去找我吧？”王赦又恢复他让人习惯的轻佻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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