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瘸腿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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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凯枝感觉自己的生活由于怀孕而变得有些紊乱，以前她会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如今成了“重点保护动物”，一举一动都不能“纲”，还有饮食起居上也不能随心所欲，总之一切向未来的孩子低头。金凯枝虽然不适应，但是从前的遭遇让她内心越来越忐忑，她怕重蹈覆辙，那样会疯掉。

哥哥陈雷的创业也算成功的，他的装修公司业务已经在江溪市后来居上稳居行业前茅。嫂子在晚晴公司也已经做到了业务主管的位置。陈父在晚晴康养中心心情反而比从前好许多，每天和结识的老伙计谈谈天，下下棋，这是全家人都希望看到的。金凯枝把怀孕的事跟老父亲和哥哥说了，大家都很高兴，在老父亲眼里这个漂泊半生的女儿总算安稳下来，这即将来到新生命是延续，更是寄托。

现在，红芝麻公司的压力都给到楚冲了，公司内部工作按部就班没有多少操心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跑外，鉴于金凯枝特殊情况，楚冲微调了业务范围，自己把江溪市范围内业务纳入自己直接管理范围。

今天他在河西头村了解情况，黄河就在这个村子附近流过，按说小村人该为此骄傲，可是村里人就是高兴不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黄河给闹的。因为处于两省交界地段，要是放在别处可能会因此走上富裕路，可是作为两省界河的黄河本来从村东流过，后来不知怎的几乎一夜之间改从村西流过了，这样一来，河西头位置就尴尬了，通往本省的路被黄河硬生生掐断，和临省来往倒方便了，本省修路不过黄河，临省修路不过省界，在河西头八里远的九荒湾戛然而止了。

河西头人本来想自筹资金筑一条村口到九荒湾的路，怎奈人少钱薄，就是挖地三尺也凑不够。上级倒是派人来看过，坐船来的，结果翻船差点淹死，那人一溜烟跑回去，不知咋说的，修路的事黄汤了。河西头人也想过并入临省，向两边都反映过，本省以河西头为条件跟临省索要另一块地，结果两省不欢而散，从此河西头仿佛后娘的孩子没人管了。

河西头的尴尬境地让河西头村人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可是又不能坐以待毙，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他从前要饭的时候也有过，这些年往外打工的更多，村里留下来的都是老幼，即便有一两个年轻人留守，也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反正有一点办法都跑到外边去，连河西头人自己都调侃村名改成打工村算了。

红芝麻公司在这里设了一个业务联络点，业务员是一个腿脚不灵便的村民，村民都叫他赵瘸子， 赵瘸子是留守青年，一个人过活，从外号上就知道他走不开的原因。不能到外边挣大钱，就只好在种地的空闲时间倒腾点小买卖，针头线脑废品回收啥都干，好在里外里一个人负担不大，忙碌一年也能剩个仨疙瘩俩枣，如今又承接了红芝麻公司的业务，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

赵瘸子家在后街，其实河西头庄不大，满打满算百十号人，从东头到西头一拉溜七八户人家，赵家在前街中间，往外走的路就从家门前过去，饶是地段不错也没有多少人气儿。

这一天，赵瘸子又跨上他的三轮车，径直开到了后街，后街有一所学校，别看村子小班额却很完全，一到六年级加一块才三十多学生，如果上中学就得过黄河了，还得吃住在校，总不能一天三次来回过河吧？当然也有到临省的九荒湾中学借读的，七八里路骑车一会儿就到。后街的老师给赵瘸子打了电话，因为临近期末校园大扫除清理了一堆废纸什么的，赵瘸子也就应了下来。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没有了乱哄哄的场景，赵瘸子按照电话的约定径直把车开到了传达室旁边。传达室老王头和他交谈几句，两人谈好收购价就忙着过秤装车。中间歇息的时候，赵瘸子现有个班级门口站着一个学生，肯定是淘气包！他再仔细看却是认识，是前街刘家的小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赵瘸子知道他娘跟别人跑了，他爹一气之下也去外地打工，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了几天，所以刘小二就有些难管。他一招手刘老二就从教室门口溜了过来。

刘小二来到赵瘸子面前，瓮声瓮气的问：“叫我啥事啊？叔……”赵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轻松的问：“人家都上课呢，你咋不进班？”刘小二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破学上着也没啥意思，叔，我跟你干呗！多自由！也没人管……”赵瘸子苦笑着摇头：“孩儿啊，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还是安心读书要紧。”刘小二嘴一撇，不再说话，悄悄退回原位继续站着。赵瘸子心里不是滋味，想找老师说道说道，可是又不知以啥身份见面，想想还是算了。

赵瘸子又转了几个村子直到把小车装满，回家的时候路过一片树林，这条路他走了许多回，就是闭眼睛也能通过，可是这一回却出乎意料，他分明听到林中传来暴喝声。当他一瘸一拐寻声走去，终于看清是一群学生模样的孩子在打架，而领头的正是刘小二，就见他坐在一截枯木上，面前跪着一个孩子，他是被另外两个按着的。刘小二面容狰狞，往跪着的孩子身上吐口唾沫：“你拿不拿钱？”“我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哎呀，敢犟嘴了？信不信，不给钱我先弄死你！”“宽限几天行不？”“这还像句话，不过不行！明天不拿钱让你喝尿！”……赵瘸子出现在刘小二等人面前，刘小二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叔，你回来了？”“这，咋回事？”赵瘸子问。这时候跪着的孩子趁机站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刘小二凌厉的目光吓回去了。“没啥！叔，就是他借钱不还，我们找他要账呢！”赵瘸子没有深究，让他们散了，毕竟自己不是家长更不是老师，这几个熊孩子嘴一歪胡说几句，弄个大人欺负小孩就说不清了。他让那个受欺负的孩子跟自己一块儿走，怕他再受欺负，经过路上交谈，他这才知道孩子是邻村的，他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爷爷除了给吃给穿别的就无能为力了。刘小二几个人隔几天跟他要一回钱，不给就打，他有时就想一刀宰了几个狗娘养的，然后自己也不活了……赵瘸子劝了一阵，把他送到村口，看他进了家门，这才往自己家赶。

赵瘸子不知道的是刘小二压根就没回家，他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回家也是一个人，他觉得没意思，于是在被赵瘸子劝阻以后一转身去了城里的网吧。

刘小二推门进去以后，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看样子有很多逃学的学生在兴奋的打着游戏。刘小二在紧挨门口的收银台那里交了押金，这是他在学校收取的“保护费”，赵瘸子知道他经常欺负别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刘小二俨然是一方霸主了。收银员头也不抬问他身份证号码，他随口报了一个，对方简单登记了一下，递给他一张纸条说：“1o号机！12o分钟！”。刘小二就急忙往里走，一不小心碰到收银台上的提示牌，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警示牌形同虚设，所以刘小二才会肆无忌惮使用假身份证号码，这还是他拜的社会大哥讲出来的经验。

刘小二在1o号位坐下来，左右看了看，一张张青涩的面孔，随着屏幕上虚拟的场景兴奋而紧张着。不知谁刚刚吸烟了，空气中弥漫着混合难闻的气味，网吧是兼卖饮食的，来这里上网的不能从外边带饭，赶上饭点只能在网吧里买，比外边贵五毛钱。还可以打通宵，夜里网费半价，所以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过来。

刘小二也不是经常光顾，一个原因是离家太远，再一个手里没钱了自然进不了门。但只要过来都是待很长时间，白天待一会儿，再转转县城，晚上再打个通宵，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学校里的老师往家里告好几回状了，可是老爹出门在外鞭长莫及，而爷奶根本抓不到他的人影，再加上他那一张好嘴哄的家长成天乐呵呵的，他爷逢人就说自己孙子懂事都知道心疼人了，那是因为他用从别人那里敲诈的钱买了烟酒送给爷爷，他说：“爷，这是我捡破烂换钱买的……”

后来他把这事讲给社会大哥听，对方说这是小儿科，接着教给他一个对付老师的办法，最后拍着刘小二的肩头说：“听哥的没错，保准把多事的老师治的服服帖帖……”果然，没过多长时间教育局的信报箱里多了几封举报信……

刘小二到网吧过游戏瘾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和社会大哥见面，学习所谓的经验。

再来说说赵瘸子，在家里稍事休息以后又出了家门，他要代表红芝麻公司了解一下当地情况。赵瘸子原本并不瘸，说到这里还有一段往事。有一年，赵瘸子因为救助城里一个男孩时，在候车点看到这里早有一个带着女孩的女人在等车。这是那种乡镇公交站点，建在一个岔路口旁，一条路通往县城，一条路通往省城，有时半小时来一趟车，有时一两个小时也看不见车影。

赵瘸子看清女人面容时，惊叫起来：“是你啊？这么早就来了？”女人也同时叫起来：“真想不到你能来！”

大人相见无语泪千行，两个孩子此刻倒是说的挺投机的。女孩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男孩用骄傲的口吻说：“早写完了！你的呢？”

女孩神情有些沮丧：“老师说这学期晚点开学，所以没有新作业……”

男孩看了看女孩，有些羡慕的说：“你们老师真好！我们班开学了！你看，赵叔今天带我去医院复查呢！”

“我和妈要去省城呢！”女孩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问女人，“妈！我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啊，怎么开学会不一样呢？”

面对着女孩的询问，女人微笑着说：“你们老师就这样说的！”说完把脸转向客车将要驶来的方向，脸上添了一丝焦躁的神情。女孩没有再往下问，和男孩一起围着站牌转圈玩。

赵瘸子问了好半天才弄清楚女人等车的目的，他把女孩叫到面前，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舌苔，回过头来问女人：“你为什么非得去省城？咱们这儿不一样吗？”

女人还以为他能说些安慰的话呢，听他这样说，便反唇相讥：“大城市就是比家里好！哪个让你多管闲事啦？”

赵瘸子听出来女人话语硬梆梆的，就换了一个话题：“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影响孩子学习吗？”

女人说：“那有啥办法？我给孩子请了假……”

“能不能不去？要不，我试试？”

女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赵瘸子，心里说以前就知道你爱吹牛……

见女人不说话，赵瘸子也不再问，掏出手机摆弄起来。这时候，候车点又来了几个等车的人，一个携带了重行李的老人辨认着站牌上的字……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车还没来。

终于，赵瘸子把手机收了起来，又一次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女人：“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女人似乎嫌他啰嗦，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去哪还得你批准，是吧？你是我什么人！”

赵瘸子自顾自的说：“我能行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话音未落，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赵瘸子涨红了脸，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他要找出起哄的那个人。这时，携带大件行李的老人说话了：“你得顺着你媳妇……”他赶忙解释：“我不是……”老人打断他的话：“解释就是掩饰！男人要大度一些！”年轻人也跟着起哄：“就是！男人听女人的，不丢人！”

为了躲避男孩的追逐，女孩忽然跳下站台，正在这时候一辆汽车疾驰而来，赵瘸子猛然出手把女孩拽了回来，可是因为惯性站立不稳，一条腿来不及收回被汽车碾了过去……

后来经过努力救治，虽然骨折治好了，但是落下了瘸腿的毛病，这也就是赵瘸子腿瘸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