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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的坦然，和她的勇气。
聂非烟——这是他生平所记住的第二个女子的名字。当他选中她时，为什么冯野那么高兴，直说他眼光不错，没有挑错人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已呀。
他再叹了一声气，默默的走到床边，拿起桌上的秤杆，缓缓挑开了她头上覆盖的那块喜帕。
於是，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清灵的眼睛，睿智的眼睛，柔和的眼睛，忧伤的眼睛。
「为什么那样看著我？」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升起了一丝惊讶，才发觉自己已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这实在太糟糕了，他想。为什么在那双眼睛脉脉的注视之下，他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她沉默的注视著他。许久，她才幽幽的开口：
「你……不知道侯爷……是为谁做事吗？」
他一怔，不知道她这句来得突兀的问话所为何来，因此只是沉默不语。
那双眼眸里升起了悲哀的神色。可是，她的语调还是很平静。
「你知道的。可是你却仍然来投奔他……」她调开了视线，不再看著他。「你……也是来和他一道，为蒙古人征服那些汉人的吗？」
试探！他的脑海里瞬间如电闪般窜出这样的念头。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冷淡了下来。
「我不是来征服汉人的，」他淡漠的说道，视线锐利却不著痕迹的扫过她的容颜。
「我是来征服那些阻止我建功立业之人的。」
她陡然站起，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时他才发现，比起南方的那些水乡佳丽来，身处北地的她，身材相当苗条而高挑。虽然还是比他矮了一截，但她直视著他的眼睛时，却一点也不费力。
「说谎。」
这个词，她说得既浅又轻，却在一片寂静的室内，清晰的打进了他的心底。
「你……你说什么？！」
他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了，但他的怒气，成功的掩饰了他心底的波澜起伏。
可是，面对他这样来势汹汹的怒焰，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的唇边，甚至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说，亲爱的夫君，」她凝视著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轻声的说。「你在说谎。」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聂非烟坐在床边，手中绣著一块绢帕，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坐在窗畔的书桌旁读书的叶朗。傍晚时分的夕阳斜斜射进窗里，在他身上洒落了一层金黄的光晕。
他长得真是好看。飞扬的剑眉，挺拔的鼻梁，深不见底的黑瞳，漂亮的薄唇；朴素的衣袍下，裹著高大俊挺的身材；又充满了才情，总是那么温文有礼，带著一个浅不可觉的微笑面对众人……她想，他真是很完美的。
是啊，他是温雅的，彬彬有礼的。所有的人都羡慕著她的好运，羡慕著她有这样一个体贴的、温文的、宽容的、俊美的夫君。
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俊美的面容虽然永远是那样平静无波，但那双幽深的瞳眸中却盛满了太多不为人察觉的情绪——落寞，忧郁，欲言又止……复杂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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