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母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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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果然如曹飞扬的父亲曹志全所料，债主们听说曹志全打牌一晚上赢了不少钱后纷纷上门讨债。而曹飞扬的母亲也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出面应付他们。

“他打牌赢钱后就跑了，说是那点钱根本不够还你们，还说反正留在村子里没有出路，不如外出闯荡。所以他把赢来的那些钱当作路费出去了，并没有给我们娘几个留下一分钱！”面对一波接着一波上门讨债的人，曹飞扬的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对他们解释道。

讨债的人因为找不到曹志全，只看到家中破旧的泥瓦房内，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最小的那个还在襁褓中。并且除了最小的这个，其他三人全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样，也就没再说什么。最后讨债这件事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讨债的人退去后，村里开始流言四起。村中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时常聚集在一起讨论曹飞扬一家，尤其是曹志全的去向。

有人说：“曹志全打牌赢钱后就跑了，也就这婆娘傻，以为他外出赚钱去了，以后还会回来！”

也有人说：“换成是我，我也跑了。为啥？一个人在外潇洒不好过待在村子里天天被人催债强？”

也有人说：“换成我是他老婆，我直接改嫁！别跟我提改嫁后这几个孩子没爹没娘的多可怜，他们的爸爸都不管他们了，为什么让我一个女人管！”

……

最后，邻村的媒人也上门了。她张开就问曹飞扬的母亲：“如果现在有人不嫌弃你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愿意抚养你和你的三个孩子，你会同意嫁给他吗？”

听到这话，曹飞扬的母亲气得把她赶出了家门，并且郑重地告诫前来的一行人，曹飞扬的父亲只是外出赚钱去了，并不是抛妻弃子不回来了。

把媒人赶跑后，曹飞扬的母亲泣不成声。然而，她仍然坚信，她的丈夫只是外出赚钱去了，他没有和家人联系是因为他在外混得不好，等他混出了名堂，他一定会回来看他们母子。

其实，年幼的曹飞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她的母亲会那么信任她的父亲。因为她曾听母亲说，母亲和父亲当年并不是自由恋爱结的婚，母亲只是因为家中实在太困难，迫不得已才嫁给了父亲。

母亲曾对他们说，年轻时候的她也是村里的一枝花，追求她的人多得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而母亲最初的恋人则是一位有学识的下乡的知青。因为在小学没毕业的母亲特别崇拜那些有文化的读书人。而母亲当年之所以连小学都没读完，是因为当时家里不仅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要照顾，最疼爱母亲的外曾祖母也卧病在床。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也为了让弟弟妹妹们能够继续学业，母亲自愿辍学在家承担起了照顾外曾祖母和家中所有的家务。

之后，勤劳的母亲在空闲之余还学起了编织和缝纫。心灵手巧的她在14岁那年就可以靠着她那双巧手钩织出漂亮的枕巾，帽子和鞋袜，以此补贴家用。

母亲的聪明，美貌和善良也引起了那位知青的注意，最后两个文化水平相差甚远的人谈起了恋爱。只是后来因为政策的改变，知青调回了省城。

那一年，母亲只有18岁。

临别前，知青向母亲承诺，等他回到省城工作稳定后就返乡迎娶母亲。

可是，那一别，母亲再也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知青走后，媒婆就踏破了外婆家的门槛，可是母亲始终没有点头同意嫁给他人。直到第三年，曹飞扬的奶奶踏进了母亲的家门。此时，久病卧床的曹飞扬的外曾祖母——母亲的奶奶也话了。

“你今年已经21岁了，村子里像你这么大年纪还没订婚的没有几个！我知道你在等谁，如果他会回来，早就来了。你有想过为什么后来他没有回来，也没有再和你联系过吗？”

“也许回到省城后，他的工作一直不稳定，等他稳定了会回来接我的！”母亲仍抱有一丝幻想，说道。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三年来连一封信都不肯写？”外曾祖母继续说，“也许现在的他不仅工作稳定，连婚都结了！因为以他的条件，回到省城后找个条件可以的人结婚一点都不难。而你，他不一定还会看得上。因为你不仅没什么文化，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还有我的病……男人在谈恋爱的时候或许不会在意这些，但真到了结婚的时候，他们比我们还要现实！当然，我也不是现在就逼你嫁给别人，可是你再等下去有意义吗？现在你的年纪还不大，还能挑，过几年呢？况且我这个病，我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我希望在我眼睛闭上之前能够看到你出嫁，那样我死也死得安心了！”

母亲是外曾祖母最疼爱的孙女，为了能让外曾祖母安心，也为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有个依靠，母亲最终点头同意了与父亲的婚事。当然，母亲之所以会选择父亲，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结果。

因为当时父亲的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父亲在收购各种矿产，爷爷在批米花糖，奶奶在倒卖山货。此外，父亲学生时代是个学霸，他有着其他提亲的男孩子身上没有的文化气息——父亲在中考时考入了当时县城唯一的高中，只是后来父亲因为偷卖了村里堆放了许久的破铜烂铁被人举报才被取消了入学资格。

而当时还在上学的父亲为什么会打起盗卖破铜烂铁的主意呢？那是因为父亲考上高中的消息传来后，奶奶兴奋之余走上了赌桌。那一夜，奶奶把做生意的本钱和家中大部分的田产都输掉了……

不轻易求人的父亲为了凑齐开学后到县城上高中的费用，他把目光转向了村中堆放许久无人过问的破铜烂铁身上。就在父亲把那些破铜烂铁卖掉换到钱之后，村长带人来到了家里，把年仅16岁的父亲以盗窃村里公共财产的罪名抓走了。

之后，父亲虽然承认了错误，并且上缴了盗卖破铜烂铁获得的所有收入，但最终仍被取消了高中的入学资格。

也许是因为学生时代的父亲学习成绩异常优秀，又写得一手好字，因此，父亲身上有着其他提亲的男孩子身上没有的知识分子的气息。而正是这些特点使得母亲最终选择了父亲。

当然，父亲与母亲结婚后，没少帮衬过母亲的娘家。这也使得曹飞扬的母亲在整个家庭中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因此，当曹飞扬的母亲生下曹飞扬这第二个女儿后，尽管婆婆对她百般刁难，但她也只能逆来顺受。直到后来曹飞扬的奶奶直接要求她与曹飞扬的父亲离婚，她也只能一拖再拖，因为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小时候的曹飞扬曾经纳闷过，既然她的母亲不是因为爱情才嫁给她的父亲，那为什么母亲在受了那么多气后还不肯与父亲离婚，为什么父亲当年做了那么多错事，母亲还要原谅他，为什么当年条件那么艰苦，她的母亲每天睁眼闭眼都担心无法养活他们三个，却还是不肯点头同意嫁到家庭条件更好的家庭？

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曹飞扬逐渐明白，那是因为她的母亲身上具备两种普通人身上没有的品质，它们叫“忠诚”和“责任”——“忠诚”是对曹飞扬的父亲，而“责任”就是把他们姐弟三人看得比任何都重。

对丈夫的忠诚和对子女强烈的负责感让曹飞扬的母亲在前半生吃尽了苦头，但这就意味着她的后半生可以一帆风顺，高枕无忧了吗？

不一定。

因为生活的磨难从来不会因为你曾经经历过就放过你。但无论如何，母亲的经历和母亲身上闪闪光的品质对她的儿女一生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也许忠诚，责任与门当户这些东西就是在那个时候根植在了曹飞扬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