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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那须警长由于说话时用劲过猛,屁股下那把椅子发出“嘎吱”响声。
“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这里有当时的事故记录,是向全日航公司借来的。这是全日航公司当时从幸存者那里收集来的证词,完全可以相信。”
那须警长伸手接过那本厚厚的“原始记录”,贪婪地阅读起来。读完后,闭起双眼一声不吭地陷入沉思。
这一突然出现的新情况,究竟应该如何解释?它与8·11凶杀案的本身有什么必然关系?如果有,应该是怎样的关系?
专案组全体办案警官紧张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焦急等待着头儿的命令。终于,那须警长抬起脸扫视了大家一眼。
“《记录》上的所有幸存者,大家分组一一拜访了解。虽已经十多年过去,可也许还有活着的?或许也有情况不明的?总之,大家设法找到活着的人,当面了解飞机失事当时的情况。”
听完那须警长的命令,专案组的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立即分头行动。大竹义明领养大竹美和,其中必有某种原因!大竹义明为什么要收养美和?据说是大竹义明亲自将她救出冰天雪地,故而把父亲的感情倾注她的身上。仅仅是这个原因吗?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非常复杂的情况。
追本溯源,必须从十多年前的那次飞机事故中着手调查。
警官们纷纷离开专案组,出发了。
3
经过一番调查,又一个令人吃惊的新情况出现了。由于过去十多年,已经有好几个幸存者步入九泉。他们的死亡原因,不是年迈体衰,而是因为交通事故以及患病。他们死亡的时候,年龄还很轻。
打听幸存者消息,不得不中断。又经过耐心寻找,终于找到两名旅客和两名机组人员。幸存者中间好像有一、两个外国人,已经无法找到。
作为当时的幸存者、画家平田君告诉警方。
“大竹义明那家伙不是人!胡说什么,只有能行走的人,才有生的权力。他竟然下令,把伤病员全扔在冰天雪地里冻死饿死。对于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的伤病员们,居然连毛毯和食品都强行没收。还说什么,要死的人最好是光着身体。我上前阻止,他竟然企图扔下我。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说真话,也是出于无奈。那家伙被杀,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还有一位幸存者,现正在经营一家贸易公司,他叫古贺。
“那等于是杀人犯罪!可要是这么说,我们这些幸存者都是同案犯。当时,我们与大竹义明一起,把那些伤病员扔在冰天雪地里。虽不是同谋,可既然是人,理应上前阻止。事实上,我们都扮演了帮凶的角色,犯有间接杀人罪。无论在什么场合,强者才有生存权,而弱者只有死亡权的这种论调,是毫无道理的!可当时,没有一个人敢干站出来阻止。因为都庆幸自己有可能活着出去,就昧着良心不再说什么了。我们活着的人,都隐瞒了当时的这一事实。由于飞机失事,留在现场的,没有一个是活的。据说,救援队当时也没有怀疑什么,只认为幸存者已经突围。
驾驶舱里的机组人员,全部死了。飞机失事后,调查组举行的听证会,也仅仅是走过场流于形式。总之,我们这些能活下来的人,确确实实应该归功于大竹义明。
如果没有他的果断和勇敢,也许我们早就离开人间了。如今,他也去了,我也不想说那些鞭挞他的话。“
当时担任乘务员的山口君,现在是东京一家宾馆学校的讲师。
“大竹义明当时的行为,在那种场合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大竹义明,大家都得死,可活下来的就这么点人,也确实让别人多少有点怀疑。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当然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我辞去全日航公司工作,也是因为讨厌大竹义明的人品。虽然他收养了当时被遗弃的孤儿,可能也是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一种表现。或者说,以此将功赎罪,逃避良心的自责。可我觉得,那是无法饶恕的犯罪。”
幸存者中间,没有一个不声讨大竹义明罪行的。当时乘务员的前川奈美,如今是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主妇。
“活下来的人,不应该非难大竹义明。当时,大家都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上,犹豫不决。可大竹义明带领我们选择了前者。我心里非常清楚,他对于自己当时的‘狠毒’一直感到十分痛苦。
他才是真正的男人!大家干不了的事,他敢干,而且一马当先。那种场合,要想死比什么都容易,尽管当时他被骂得狗血喷头,什么野兽啦、冷血动物啦等等。可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能救出更多的人。为此,他勇敢地挑起代理机长的指挥员担子。可以这么说吧,那是需要极大勇气和意志的。
他并不是出于自己活下去的需要,而是为救更多的人。我们活下来的事实,足以证明这一点。假若有人责备他,只能应该是在那里死去的人,可在那些死去的人中间,也有人支持他、肯定他的果断行为。
对于不能行走的人,他并没有全部扔下。就说那对死去的旅客夫妇吧,他们唯一的女孩子是大竹义明背在肩上获救的。女孩子的生父叫家永谷之,是一个当时小有名气的小说家。为了他的孩子,大竹义明没有再婚,既做父亲又做母亲。听说那女孩长大成人,嫁到一个非常阔绰的银行副总裁家里做媳妇。如果家永夫妇在九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激大竹义明的。“
前川奈美一边擦泪,一边追述往事。那段亲身经历使她感慨万千,心潮起伏。也表达了她对大竹义明的勇敢,充满了爱慕之情。
不管怎么说,大竹义明在飞机紧急迫降的非常情况下,将老弱病残的伤员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事实,是不容置疑的。功过是非,姑且不论,可把强者的生存建立在蹂躏弱者基础上的行为,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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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美和的父母亲,就是大竹义明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的那对夫妇。这一铁的事实,给8·11凶杀案的侦破带来新的进展。
“当时,大竹美和才五岁。一想起养父将其生父母扔在冰天雪地时魔鬼般的模样,无疑自幼怀恨在心。应该说大竹美和,是有杀人动机的。”
根据全体警官收集到的信息,那须警长作了综合性分析。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显示出必胜的信念。对于濒临解散的专案组,犯罪嫌疑人的出现,不啻于一股温暖的春风。
“但是,设大竹美和为犯罪嫌疑人,似乎有一定难处。”
渡边警官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接受大竹义明的养育过程中,大竹美和的心里理应产生了父女之情。事实上,大竹义明喜欢大竹美和,是众所周知的。周围的人都说,这对父女感情胜过有共同血缘的亲人。五岁时候的记忆,是十分模糊的。经过十多年的抚养,说她还有复仇心理是无法理解的,如果真有复仇心理,她也不必等到现在。”
那须警长连连点点头。在他身上,没有压制别人发言的缺点。他擅长集思广益,故而大家的发言十分踊跃。原本是信息交流的侦查研讨会,现在成了大家比智力、比分析的演讲现场。那须警长善于听取部下意见的良好作风,使会议更趋活跃,不断爆出冷门。
河西警官说道。
“我想说的是,大竹美和没有作案时间。大竹义明被杀,是晚上九点以后。而九点前后,大竹义明的秘书挂电话到房间,还与大竹义明通过话,证实大竹义明活着。
当时,大竹美和被众多亲朋好友簇拥着来到登机口,尔后上飞机去夏威夷。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返回大竹义明房间行凶,并且……“
“请等一下说!”
那须警长平日里很少有过这种激动,尤其像这样粗暴打断部下的发言。他用严峻的目光,绕着天花板转了一圈。
“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当然不是大竹美和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大竹义明房间行凶,而是表明行凶已经结束。我这个观点,大家觉得怎么样?”
那须警长说出大胆的设想。大竹美和出现在登机口的时候,不是行凶前,而是行凶后。可阻碍这一推理的,是秘书吉井君的证词。他当时与大竹义明在电话里通话,证明大竹义明还活着,古井君的证词,是可以信赖的。假设大竹美和当时已经杀了大竹义明,不可能与吉井君通话。经过调查核实,现场没有录音机之类的东西。
可那须警长认为,在大竹美和行凶后,大竹义明没有立即死亡。
通常,伤口外表观察和解剖的死亡推断时间,与被害人实际死亡时间多少有点差异。
以可以相信的证词时间为基准点,即便鉴定的死亡时间比基准点稍前一点,也是可能的。
如果没有证词,死亡时间的基准点多少应该向前移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