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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魅魔几乎已经无法开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稳住那已经明显颤栗起来的声线，但恐惧已经如同一条巨蟒，从她的脚踝处冰凉的缠绕上她的腰际，如今已经在她的耳边“嘶嘶”的吐信。

“所以……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是最后的魅魔了吧？入梦、催眠……这是我的天赋和本能，即便是你也无法和我相提并论。如果我催眠所有的人类，让他们全部陷入梦中，忘掉对死亡的恐惧，深渊恐怕会自行消散，那么，你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得到这个世界了……”

听她说完，撒拉弗那越来越盛的圣光之力停止了变得更强。

祂安静了片刻后，压迫着魅魔的圣光缓和了些许，给出了让她说话的余地。

“……我不傻，伊荼娜。”撒拉弗的语气恢复了温和道，“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你毁了我们本可以和平共处的未来。”

“你是指被你骗的团团转的未来吗？这是你的错，你让我在人间流浪的太久，我已经见过太多谎言和欺骗，你的演技骗不过我，这是你的问题。”

“真可惜……你本可以作为我的爱人，幸福的度过长久的岁月。可是现在，你认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放任你使用你的能力吗？”

“你担心我在人类的梦中暴露你的真面目吗？”

撒拉弗自信的微微一笑，“魅魔，不管你在梦中给他们看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我会告诉他们，这不过只是魔鬼引诱他们堕落的小把戏。”

“真的吗？”伊荼娜扯了扯嘴角，她的全身仍然因为强烈的惊悸而僵硬着：“你如果一直都是天使，都是能量体生物，我或许的确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但你却偏要抢占庄子真的灵魂。”

“我已经知道你一切的秘密了——人类的灵魂会在死后进入深渊，撒拉弗那时候告诉我们说，人类的情绪是我们的食物，然后他们的灵魂最后会升入天界。但你的记忆告诉我，深渊洗去的是一个人一生的罪恶与欢喜，它在深渊得到净化，然后会重返人间，成为新的生命，迎来新的开始。”

“很久之前，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样运转的。但你创造的天堂出现之后、你攻破了深渊之后，你认为比起让一个已经信仰你的灵魂洗去一切，忘掉对你的信仰重新开始，倒不如长久的将它禁锢在世上，一直保持着信仰你的状态更有效率。”

“灵魂也是一种能量，你的本体也是一种能量，你把死去之人的灵魂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所谓进入天堂，就是被你吞入腹中。”

撒拉弗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他们听不到你的说话。”

“当然，你不可能让他们看见外界，可是刚才——我是在你的神识之内啊。”魅魔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和我看见了同一种……真相？”

作者有话说：

撒拉弗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勃然大怒。

“你以为这能改变什么！？”

“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能改变，你又何必如此生气？”他身上的“圣光”剧烈的波动了起来，伊荼娜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在暴风中航行于怒涛间的渔船, 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还在一次次差点被大浪打翻淹没的颠簸中感到晕眩。尽管想要呕吐，她却露出了魅魔最为擅长的那种妩媚快意的笑容。“你是不是已经感觉到了？有一部分——你身体里的那一部分灵魂，正在失去对你的信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撒拉弗冷声道：“我不知道你都对他们编造了什么谎言！”

“哎呀，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在梦境里……你所经历的那些欢爱，你不是也非常喜欢吗？”魅魔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现在才想起来要演戏，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他们在你体内, 你一直谎称他们已经进入了天堂, 如果在天堂里都会受到恶魔的蛊惑……那神祇似乎也太不中用了一点。”

说到这里，伊荼娜笑得越发肆意。

撒拉弗抿住了嘴唇，不再说话。

伊荼娜却没有见好就收，她自己都觉得很惊异, 恐惧依然在她的骨髓深处翻涌，但却让她在表面上显得越发无畏——甚至看起来兴奋到几乎有些疯狂：“怎么？你的演技可不该仅此而已啊？是放不下身段去祈求人类的信仰吗？说的也是啊，之前你隐藏在幕后, 不过是动动手指, 就游刃有余的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一言不发，人们就跪在地上，向你献出一切。你被人类尊崇太久了，忘记了是你需要人类, 而不是人类需要你。你笃信自己高人一等, 傲慢的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主人, 现在真的要向人类谄媚, 恳求他们继续相信你，给你提供力量——你感觉羞耻了？放不下身段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呢？”

撒拉弗冷冷道：“我不会让你再活下去了。恶魔就是恶魔，死到临头，还如此蛊惑人心。这是对你们的终极考验！人类们——！你们眼前的恶魔不是普通的恶魔，她是世上第一个女巫，是所有魔鬼的母亲，是背叛了造物者的堕落者、渎神者！不要被她迷惑，否则你们的灵魂将会被骗入深渊，永生永世受苦！”

“你把我拔高到了我望尘莫及的高度，莫非你打算在此将你曾经拥有的深渊之王的头衔赠送给我？”伊荼娜嘲笑道：“就是为了让那些被你欺骗的人类认为我有和你一样的力量，所以有可能对他们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在你的面前污蔑你？你把自己放入了两难境地啊，撒拉弗，如果我和你一样强，那么你要是太快把我杀死，这谎言可就不攻自破了。”

她挺直了身形，眼神和表情都带着挑衅，就差没有直接喊话：“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现在，尽管撒拉弗的力量依然在伊荼娜之上，可人心的摇摆却增加了一个变数。

但这变数并不可靠，伊荼娜知道，她也许可以将生命作为代价，在人类的面前撕开一道怀疑的伤口，可撒拉弗也可以在她说更多动摇人心的话之前，直接杀了她，再慢慢扭转人类的看法。

人心软弱，那道伤疤说不定很快就会愈合。

人们会依然如同之前那样，崇拜着这“唯一的神”。

伊荼娜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她如今命悬一线，没有办法做得更多，人心的动摇注定是一场缓慢的溃散，对撒拉弗的影响虽有，一时之间却也不能伤及根本。

她如今虽然已不是当年那个饥饿弱小的魅魔，却也无法与占据了一整个世界的“神祇”抗衡。

撒拉弗面沉如水，薄唇紧紧地绷紧成了一条缝。他举起手来，巨大的圣剑开始在他的掌心汇聚，那辉煌的圣光让伊荼娜的表情渐渐变得苍白，但她依然坚持着露出嘲讽的冷笑。

“你看起来依然不曾为了你犯下的罪恶忏悔，”圣洁的神发出威严的声音，他看着对面那个兽形非人，长着羊角的女性，是非对错，正邪善恶，似乎泾渭分明。“难道是以为你的同伴真的能逃走，找人来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