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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西尼奥·巴达洛受到狙击,几乎牺牲性命,以及米兰达兄弟被杀害这两桩事的紧张的流言还没平息下来,伊列乌斯又被维尔吉里奥律师和儒卡·巴达洛在咖啡馆里闹的那桩乱子弄得骚动起来。说起来,这一年半内,发生的事情一桩紧接着另一桩,弄得在圣塞巴斯蒂昂堂里照料一座祭坛的老小姐,堂娜雅雅·莫拉,对她的朋友,管理对面那座祭坛的堂娜莱妮塔·席尔瓦抱怨起来了。

“发生的事情真多啊,莱妮塔,”她说,“我们简直来不及好好儿讨论讨论。事情来得多么快啊。”

说实在的,奥拉旭和巴达洛兄弟都巴不得快快结束这场争夺战。双方都想砍掉了森林,尽快种下可可树。这场争夺战花的钱真不少。那帮“雅贡索”必须按日计工资,每星期六发出的工资数目大得空前未有,再说,枪械的价格也在上涨。因此,巴达洛兄弟和奥拉旭双方都不愿浪费一点时间。结果,这十多个月里发生了那么多值得议论的事,使天主堂里那些好心的女人简直数也数不清了。她们还没议论完一桩事,就又有一桩事来惹她们注意了。

新闻界的情形也是这样。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为了某一桩强盗行为,刚在写一篇把奥拉旭攻击得体无完肤的文章,忽然又有一桩重大得多的事件传到他耳边来了。这一年,《商报》和《伊列乌斯周报》上的文章都态度激烈得无以复加。每一个骂人的字眼都被用来攻击对方。有一天,热纳罗律师收到了那部在巴伊亚的书店里买不到而到里约去定的葡萄牙文大词典,那一天,对《商报》编辑室的同人来说,真是个大吉日。那是部在里斯本出版的词典,十六世纪的词汇特别丰富。从这时起,《商报》就把奥拉旭和他的朋友们称为“歹徒”“纨绔子弟”“贱人”“恶棍”“散兵游勇”等等,叫看得赞赏不止的市民们大为高兴。《伊列乌斯周报》用本国的帮会切口来回敬,鲁伊律师在这方面是个老手。

至于奥拉旭提起的那桩诉讼案,却还是拖延着,眼看不会有什么眉目。凡是反对党党员对政府党党员提起的诉讼,譬如说这桩案子,碰到了这种情形,用“悬而未决”这一法律术语来说,实在是最恰当不过的。法官的任务就是保障巴达洛家的权益,他如果不称职的话,至少要被州长调到内地某个小镇去,那儿什么现代化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他会在那儿被大家忘个一干二净,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年年地混日子。另一方面,伊列乌斯的法官一席又是打进州最高法院的垫脚石,到了那儿,就可以把“法官”的头衔换成“大法官”,这头衔念起来更响亮,待遇也优厚得多。因此,尽管维尔吉里奥律师和鲁伊律师接二连三地把诉状、申请书、请求调查状等等送进法院,都一点也不起作用。照奥拉旭的说法,这场诉讼进行得“牛步化”。他本人对法律解决没多大信心,情愿依靠武力来霸占这片土地。在这一方面,他拼命不让浪费一点时间,这是跟法院诉讼大不相同的。巴达洛兄弟也巴不得越快越好。下一年就要举行选举了,据不少人说,关于总统继承人选的问题,简直可以说得准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之间一定会发生裂痕。如果州政府垮了台,巴达洛兄弟就会变成反对党一边的人,那时候,就没法依靠法官了——那时候,奥拉旭的诉讼案就不会再“悬”下去了。

在伊列乌斯的酒店、街角和人们的屋子里,甚至在停泊在港内的船只上,在码头工人和水手们当中,这一切都是经常谈到的话题。再说,在那些遥远的城市里,在阿拉卡儒、维多利亚[61]、马西约[62]和累西腓,人们也在讨论伊列乌斯发生的械斗,就像他们也讨论西阿拉州若阿泽罗城的那个大名鼎鼎的西塞罗神父的械斗一样。

维尔吉里奥到巴伊亚去过一次,从一位拥护反对党的大法官手里弄到了一纸关于塞克罗·格朗德地区产权问题的对奥拉旭有利的裁决书。这桩诉讼案原有的许多文件中又加上了这一纸裁决书,使得热纳罗律师不得不绞尽脑汁钻研法律书,想找一个办法来“否定这纸裁决书”,并且使当地的法官宽心,因为本案还是刚刚开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已经来参加仲裁了,这不免叫他惊慌失措。然而,还有些别的事比这纸裁决书更叫儒卡·巴达洛冒火,而最叫他冒火的无疑就是维尔吉里奥给巴伊亚的反对党报纸一连写了好几篇关于伊列乌斯地区发生械斗的文章。巴达洛兄弟根本不把《伊列乌斯周报》上刊出的东西放在心上,可是这些在州府出版的日报上发表的文章的影响却会到达本州以外。虽然有几张政府党的日报在替西尼奥·巴达洛辩护,州长本人却透露过,在这州政府跟联邦当局之间关系搞得不太好的关头,还是避免公开“这种事情”的好。奥拉旭得悉了个中的秘密,维尔吉里奥就在伊列乌斯的大街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了。

有一晚,他到咖啡馆去。他好一阵没去咖啡馆了。他每天晚上待在埃丝特的怀抱里,一夜又一夜,如醉如痴地做爱,因为埃丝特的肉体已经被官能的快感鼓动了,他还把从玛各特那儿学来的细致的性爱技巧教给她。可是这一晚,奥拉旭也在伊列乌斯,维尔吉里奥就没地方去了。他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非出去不可,就决定上咖啡馆去喝一杯威士忌。陪他一起去的是跟奥拉旭一起到本城来的马内加·丹塔斯。出口邀请的是维尔吉里奥。

“我们上咖啡馆去好吗?”他提议道。

马内加哈哈大笑。“你想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引入歧途吗,博士?我有老婆也有孩子。你知道,我是不到这种地方去的。”他打着哈哈说。

他们俩都笑起来,一起走上楼去。里间内,儒卡·巴达洛正跟若奥·马加良斯上尉和别的朋友们在打牌。纽津尼奥对这两位刚到的客人说:“他们玩得简直可怕,底码大得我从没见过。”维尔吉里奥和马内加一直走进跳舞厅,在那儿,那弹钢琴的和小提琴手正在奏着流行歌曲。他们落了座,要了威士忌,维尔吉里奥就看见玛各特跟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以及另外几个巴达洛兄弟的朋友坐在一桌。那个报纸编辑对律师点头招呼,因为他是从来不跟谁闹意见的。他自以为是个“职业报人,在报上写的东西都代表着巴达洛兄弟的意见,跟他个人的意见毫不相干——压根儿是两回事”。维尔吉里奥对他点头回礼,跟别人也打了招呼。玛各特对他笑笑,心想,他今晚看上去英俊非凡,不禁想起从前跟他一起过的那些夜晚,顿时欲火上升,张开了嘴。纽津尼奥端了一瓶威士忌进来。

“这是好货——地道的苏格兰货——我只供应几个老主顾。普通人才不配喝呢。”

“里面有多少水分?”马内加问,还是想开玩笑。

纽津尼奥赌咒说,他才不懂得怎样在威士忌里兑水呢——特别是这种货真价实的威士忌——他把指尖按在嘴唇上,响亮地咂了一下嘴,来表明这酒好到什么程度。他然后问维尔吉里奥,为什么好一阵不来,他记挂着他呢。

“忙啊,纽津尼奥,忙啊!”他简单扼要地说明了好久不来的缘故。

纽津尼奥走了,可是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看见了威士忌酒瓶,就跑过来找维尔吉里奥打听另外一个新闻界人士的消息,那人是两人都认识的,在巴伊亚反对党的日报馆里工作。

“你在那边见过安德拉德没有,博士?”他跟维尔吉里奥和马内加·丹塔斯握过手后问。

“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

“他好吗?”

“哦,还是老样子。一醒过来就喝酒,一直喝到再上床。还是老脾气。他真了不起!”

“他还是喝得醉醺醺了才写文章的吗?”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回忆起往事来。

“他整天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呢。”

马内加吩咐再拿一只酒杯来,给这位报纸编辑斟了酒。曼努埃尔谢谢他的盛意,讲下去道:

“他是我的老同事,上校。巴伊亚的第一文笔——是个全才的报人,可是他喝酒喝得实在可怕。他一张开眼睛,不刷牙,先来一杯他所谓的‘一口光’,一杯朗姆酒。在编辑室里,没人看见他好好儿站直过。不过他有的是头脑,上校,始终机敏非凡。随便什么题材都能写——真是个才子。”他说到这里,把酒一口干了,换题目道:“好酒。”

他又接受了一杯酒,就端了这满满的一杯,预备向他们告辞,回到自己桌上去。他临走前,转过头来对维尔吉里奥说:

“我们桌上有一位你的女朋友向你问好,”两人就都朝玛各特望望,“她说很想跟你跳一支华尔兹。”他一边预备走过去,一边眨眨眼睛说:“你知道,一度当了君王,就始终是我王陛下。”

维尔吉里奥听得笑起来。他心坎里实在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到咖啡馆来,打算喝喝酒,聊聊天,可不是想来追求女人的,更不用说来追求一个眼下正跟儒卡·巴达洛同居的女人了。再说,自从那一晚吵了架以来,他跟玛各特还没讲过话,他怕她现在又会旧事重提,拿他数落一番。既然对她没兴趣,那跟她跳舞干吗?既然一刀两断了,那重拾旧欢干吗?他耸耸肩,喝了一口威士忌。可是,马内加·丹塔斯倒很关心这桩事。他巴不得要咖啡馆里的人看见维尔吉里奥跟玛各特一起跳舞。这一来,大家就可以明白,她还是迷恋着这位青年律师,只因为维尔吉里奥遗弃了她,她才去跟儒卡好的。他们就不能再说,是儒卡把她从她旧情人手里抢来的了。

“那姑娘的一双眼睛老是离不开你呢,博士。”马内加说。

维尔吉里奥扭过头去望望,玛各特、对他笑笑,两眼紧盯着他。

“你干吗不去陪她跳一支舞呢?”

可是维尔吉里奥还是想着:“才犯不着跳呢。”他把身子在椅子上挪进一点,玛各特从另一张桌子边望过来,以为他预备跑过去,就站起身来。这一来使他不得不打定主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跳舞了。那是支梦幻般的华尔兹舞曲,两人踏进舞池,大家看着他们跳,妓女们窃窃私议起来。在玛各特坐的桌子上,有一个男人站起身来。他好像在跟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两人讨论些什么问题。这个报纸编辑想劝他别干什么事,可是那人听完了奥利维拉的话,就甩掉了对方的手,走出屋到打牌间去了。

弹钢琴的在那架旧钢琴上弹着慢条斯理的华尔兹,维尔吉里奥和玛各特默默无言地跳着舞,她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这时候,儒卡·巴达洛从里间走进来,后面跟着那个去叫他的人,还有若奥·马加良斯和另外几个打牌人。儒卡站在两间屋子之间的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紧盯着这对舞侣,冒着凶光。音乐停了,跳舞的人们鼓起掌来,要求再来一个,这时候,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玛各特的胳膊,把她拖到桌边去。她挣扎了一下,维尔吉里奥就走上前去。他正想说些什么,被玛各特截住了。

“请你别插身进来。”

他站在那里,一时迟疑不决,只顾打量着那眼巴巴地等待着的儒卡。跟着,他想起了埃丝特。玛各特对他算得上什么呢?

“谢谢你,玛各特。”他对自己从前的情妇笑吟吟地说,就回到自己桌边去,只见马内加·丹塔斯站在那里,手执左轮,以为要动武了。

这会儿,儒卡和玛各特回到了他们桌上,大声吵着嘴,使大家都听得见。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想插嘴,可是儒卡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报纸编辑心想还是别作声的好。两个人越吵越凶了。她想站起身来,被他狠狠地一推,又坐了下来。别的桌子上都鸦雀无声,连那个弹钢琴的也忙着观看这幕活剧。儒卡一阵风似的旋过身去,对着这乐师。

“妈的,你干吗不弹这天杀的钢琴呀!”他喝道。那老家伙就死劲地弹起琴来,一对对舞侣又踏进了舞池。儒卡立刻揪住玛各特的一只手,强迫她跟他一起走。他们走过维尔吉里奥和马内加坐的桌子时,儒卡转过头去,对那简直被他一手拖着走的玛各特说:

“我要教你怎样尊重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这臭婊子。你一定还是第一回跟这种人同居呢。”

这句话是存心说给维尔吉里奥听的。他一时气昏了头,打算从桌子边站起身来,可是被马内加·丹塔斯一把拖住了,因为马内加明白,只消律师动一动,就准会死在儒卡手里。儒卡和玛各特一直走下楼去,屋里的人们听得见他啪啪啪地在打她巴掌。维尔吉里奥脸色惨白,可是马内加还在连声劝他,不值得插身进去。

这桩事本身就发展到这里为止,到了第二天,维尔吉里奥就把它忘了个干净。他不再去想它,因为他对玛各特不感兴趣了。她去跟儒卡·巴达洛同居,完全是她自愿的。他原来打算给她几个月生活费,送她回巴伊亚,可是她情愿在他们断绝关系的那一晚就跟儒卡走。她成为儒卡的情妇,把关于她前任情人的学生生活的详细材料供给巴达洛兄弟的报纸。她如今有了儒卡,如果说她不能爱跟谁跳舞就跟谁跳舞,那只能怪她自己的不是,这跟他,维尔吉里奥,可毫不相干。

就某一点说起来,他不得不觉得儒卡是做得对的。如果玛各特是他自己的情妇,眼看她陪一个跟她同居过的男人跳舞,他当然也会不高兴的。几年前,为了一桩比这小得多的事,他在巴伊亚一家咖啡馆里就闹了一场。他认为,连儒卡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侮辱话,他也可以一笑置之。归根结底,上校不过因为妒忌而感情冲动罢了。维尔吉里奥觉得高兴,他当时正想干出些不顾死活的事,为了玛各特跟人打架,多亏马内加·丹塔斯强迫他坐下来。如果儒卡在大街上跟他讲话,他也不愿故意冷淡儒卡。他并不生儒卡的气,他完全了解这事是怎样发生的。问题是,他不愿意为了玛各特跟任何人吵架。

可是这桩事经人口口相传,就越弄越大了。有人说,儒卡把玛各特从维尔吉里奥的怀里一把拖出来,还给了律师一巴掌,还有些人则讲得更精彩动人。根据后一种说法,儒卡撞见玛各特在亲维尔吉里奥的嘴,就拔出左轮来。可是维尔吉里奥趁他还来不及放枪,就揪住了他,双方就争夺起这个女人来了。大家一致相信这个说法,然而连那些亲眼看到这事的人讲起来也显然自相矛盾。据有些人说,儒卡为了不让玛各特再跟维尔吉里奥跳舞,就带她离开咖啡馆,在走过律师的桌子时,跟他道了歉。可是大多数人的说法却恰恰相反:儒卡想惹维尔吉里奥闹出事来,那律师却显然是个胆小鬼。

尽管维尔吉里奥知道,在伊列乌斯,毫不足道的小事也会被夸大成天大的大事,可是奥拉旭把这事看得严重非凡,还是叫他大吃一惊。第二天,上校派人来请他去吃中饭,他很高兴地答应了,因为这一来,他又可以趁机踏进奥拉旭的家门,又可以跟埃丝特接近一会儿,跟她待在一起,听听她那可爱的声音了。在午饭前不久,他赶到那儿,在门口碰到马内加·丹塔斯,因为他上一晚的伴儿也接到了邀请。马内加跟他拥抱,两人走进屋子,奥拉旭也跟他拥抱了一下。维尔吉里奥觉得,那两个人都很严肃,就想,一定是塞克罗·格朗德森林那一带又出了什么事了。他正想问有什么消息,女佣进来报告午饭已经好了。维尔吉里奥顿时把什么都忘了——他就要看到埃丝特啦。可是她却冷冰冰地跟他打招呼,这不免叫他觉得奇怪。他还留意到,她眼睛上带着泪痕,看上去新近哭过。他第一念想到的是,奥拉旭一定发觉他和埃丝特的关系了,这回请吃午饭:不过是个伪装手段。他再对埃丝特看了一眼,发觉她不但愁眉苦脸,还带着些气愤的样子。原来她在跟他怄气呢。可是奥拉旭上校却非常和气,比往常还来得和气。不,他可以说得准,这跟埃丝特和他自己的事是毫无关系的。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在饭桌上,简直只有奥拉旭和马内加两个人在讲话。这时候,维尔吉里奥不由得想起了另一次吃饭的情景,那是在种植园里,那时候,他第一次遇见埃丝特。只过了几个月,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知道这可爱的肉体的每一处神秘的地方。他拿她当作自己的人儿,教给她种种万分甜蜜的性爱诀窍。她是他的女人。他只指望带她离开这片人们进行血战和横死暴毙的土地,到远远的地方去,到里约热内卢去,他们在那儿可以组织一个自己的家庭,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说起来,这可不仅仅是个梦想。维尔吉里奥只消等到挣到了相当数目的钱,就可以行动起来——他还在等一个在里约的朋友的回音,那人在想法替他在法律事务所里找一个职位,或者在公家机关里弄一份好差使。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埃丝特两个人知道。他们躺在一张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间屋子的大床上,连连亲着嘴,一面详详细细地讨论这桩事。他们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整个儿属于彼此,不必再像眼前这样提心吊胆地相爱,生怕用人们会觉察到他在屋子里。他们梦想有一天可以双双在大街上行走,她挽着他的胳膊,或者手牵着手,永远地你属于我,我属于你。马内加·丹塔斯和奥拉旭讨论着收成、可可的价钱、阵雨、他们损失的软可可的数量,维尔吉里奥却想起了在床上的那些时光,一边爱抚拥抱,一边计划怎样出走的详细办法,结果总是快快活活地亲着长吻,激起了身子里的情欲,直到黎明来到来赶他动身,他才蹑手蹑脚地离开奥拉旭的家。

奥拉旭和马内加·丹塔斯一时住了口,埃丝特利用这机会开口了,这一来打断了维尔吉里奥的这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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