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位黑袍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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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66续续下了三天，雨天的沼泽泥泞不堪，生物们大多在巢穴里休息，整个沼泽看不到什么会动的活物。娜奇拉爱惜她那双靴子，这几天都没有出去，窝在自己的洞窟里。

她在洞里生起一堆火，靠在洞口看着外面呆。雨点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簌簌的雨滴声和噼啵的木炭爆裂声传入她耳中，交织成了一阵绵长的催眠曲。

娜奇拉的眼皮一下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三月的沼泽，有时也太安静了……

突然，眼前有光闪过。

娜奇拉猛地睁开眼睛，不远处的雨地里正有无数光点冒出。

光点越来越密集，很快凝聚成一道道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地面蜿蜒游动，绘制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娜奇拉好奇的走上前想看看清楚，刚迈出一步，魔法阵瞬间爆出璀璨的光芒。

——光芒中，高大而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娜奇拉一下子跳起来，飞快地冲向洞外的森林，借着密密的枝叶遮挡住自己。黑衣冒险者睁开眼睛，不远处少女的背影正好撞入他目光中，让他不免怔了一下。

等了一会，对面没传来一点声音，娜奇拉小心翼翼的从粗大的橡树后面伸出脑袋，顿时睁大了眼睛——黑衣冒险者竟然走进了她的洞窟，坐在她的火堆旁，打开了一本厚重而破旧的书。

娜奇拉抿了抿嘴，仔细观察着对方。

这个人正是前两天她遇到的那位冒险者，火光下，娜奇拉现他身上的斗篷原来并不是纯黑的，砂金色的符文在沉重的衣摆上时隐时现；一把通体漆黑的法杖放在一旁，暗红的血纹隐隐流动，仿佛有生命般遍布整个杖身；法杖顶端嵌着一颗深红色圆石，蚀刻着奇特的符文，越靠近中央，圆石的颜色就越近乎金色。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黑袍法师。

无数关于这个神秘阴沉群体的传闻出现在她脑中，娜奇拉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开口“——法师先生？”

她的声音不算小，但黑袍法师听若未闻，没有给予她一个眼神。娜奇拉并没有因被冷落而不悦，冒险者们告诉过她，在晨曦大6，如果一个黑袍法师没有在陌生人接近他时使出瞬移术或者丢出大火球，那么这位黑袍已经堪称友善。

娜奇拉叹了口气，她灰色的长已经被细密的雨水打湿，紧紧贴着脸颊，大颗的水珠滴下来，落在她短衫的补丁上。

她轻轻靠着橡树，这没什么，在沼泽中，这并不算很糟。

忽然，她眼前一花，有一股轻柔的力量托起她。周边的环境瞬间变幻，娜奇拉猛地回过神来，揉揉眼睛。

——她已不在橡树下，她在自己的洞窟里。

她四下看看，黑袍法师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篝火燃烧，一切都与几秒前一样。她看着沉默的法师，眨了眨眼睛，在火堆旁坐下。

时间在绵密的雨丝中流淌，衣服渐渐被烘烤的干燥温暖。娜奇拉时不时抬头，法师始终沉默的看着那本书——准确的说，是看着书籍的封面，没有翻动过。她终于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那本书用厚厚的兽皮包裹着，四角已有些残损，然而书脊上的黄金镶边依然华丽如新。

封面并没有什么文字，只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图形。

“这是什么？”娜奇拉好奇的问，“一个魔法阵？”

法师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看到了什么。”

娜奇拉想了想，捡了根树枝，按照书上的样子在地上画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勉强画出那图形的大概模样，法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书页。

——在他的视野中，封面上空无一物。

黑袍法师不再说话，他仔细看着地上的图案，摊开手掌罩在书上，修长的五指依次亮起火花。他口中喃喃念诵着咒语，指尖燃起一道火焰，白色的火焰燃烧过整本书，却半点没损伤书页。

片刻后，书籍上亮起璀璨的金光，无数奇特的咒文从其中缓缓浮出，忽明忽暗的在空中跳跃，有渺渺的乐声从其中传来，像妖精的笑声，又像仙子的呢喃。

娜奇拉的瞳孔被映的亮，她从未见过这么美妙的金色，也许只有金萤火之夜才能与之媲美。她开心起来，绕着符文雀跃地转圈，纤细的身影仿佛暗夜里的精灵。法师沉默的看着她，渐渐的，金色符文熄灭，沼泽又恢复了沉寂。

一截枯枝被篝火的高温烘裂，出响亮的噼啪声，她从空中的余烬中回过神，法师已经低下头，翻开了那本书。

娜奇拉凑上前。

——这本书来自地下城。她在第一个照眼就明白了这个事实，破除封印之后，这本书散出了同其他地下城造物一般的气息。然而她向形形色色的冒险者学过许多语言，却认不出这本书中的任何一个字。

法师一页一页的翻阅着，他笔直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很快来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只有一扇门。

就像是一种魔法，虽然画面上只是个下方有一道横线的拱形，但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这个画面，脑子里都会浮现一个念头——啊，那是一扇门。

随着这扇门的出现，娜奇拉忽然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息。在这本书上，除了地下城的气息之外，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浮现了起来。

这种气息让她陌生又熟悉，娜奇拉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她脑袋里一阵轰鸣，眼前浮起一片白色的光芒。那里有一道窈窕的人影，她伸出手——

法师合起了书。

所有画面顿时破碎成一片虚无，娜奇拉茫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法师的目光，她看见一张英俊而苍白的面孔，左眼下方一直延伸至深处的脸颊上，有暗红色的魔纹。

娜奇拉的视线从法师的脸上落到他手里的书页，她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现在又记不清了。就像她第一次在沼泽里睁开眼睛，仿佛大脑里有一只手，抹掉了她脑中的一切。

娜奇拉抱着膝，法师看着她空白的神情，左眼忽然泛起一阵流光。娜奇拉在流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她现法师的瞳孔似乎变成了金红色。

法师开始吟唱，一种奇怪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那声音似乎从亘古之时传来，那种吟诵声不属于现在晨曦大6上的任何一个物种，每一个字符都蕴含了强大的法力，每一个咒文都是太古之时某种强大生物的剪影。

娜奇拉的眼前浮现了一团金色的光芒，无数人影在其中变幻，许多模糊的图案与符号交错出现。

“你不是沼泽里的物种。”流光退却之后，法师有些疲惫的开了口，“你是个人类。”

娜奇拉睁大了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她，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

“并且——”黑袍法师接着说，“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纯血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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