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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就算我说了,他会同意我走吗?我知道他很好,辜负他是我不好,可我实在不能丢下阿爹,也实在不喜欢宫里,好聚好散不好吗……”

封衡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一个外人没有立场。

这时身后传来个熟悉的暴怒声音:“封伯玉,给朕滚回来!朕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么?!”

两人都是一震,岑樱畏惧地往里一缩,再不作声了。

封衡应了声“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放于桌案上:“你再好好想想吧,陛下对你是真心的,不要辜负他。”

车门再一次合上,岑樱抬起头来,目及案上那幽幽折射着天光的狼牙与玛瑙,微微一怔。

那是,曾被她拿去当掉给他买砚台的……哥哥的狼牙项链。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赎了回来,但最晚也不会超过离开云台的时候。而那时,自己还推了他……

她心里一阵悔意,收起那串项链,忽然间泪珠纷纷落。

“薛姮的事,你怎么看?”

御驾之下,嬴衍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仍是铁青。

他虽没追究自己偷去看望岑樱的事,封衡却有些心虚,轻咳两声:“只怕有些蹊跷。”

薛姮极有可能是怀孕又流产了,不管那孩子的生父是谁,薛家,都是欺君之罪。

至于薛姮,多半是被逼,否则好端端的怎会出逃。想来,倒真是可怜……

嬴衍冷笑:“欺辱皇妃。薛家,很好。”

玉门之仇,还有清溪村那几十条人命,他都一一记着。

秋后的蚂蚱而已,蹦跶不了太久了。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他可以允他们过完太上皇今年的生辰。

“陛下是打算利用这件事动手么?”封衡迟疑着问。

“朕还没那么下作。”嬴衍皱眉。

薛姮不过一个在室女,只要没搅和到薛家的事情里去,他就没必要动她。

女子声名一向至关重要,薛家也不缺欺辱皇妃这一个罪名。

顿了顿,他面色忽地阴寒下来,转首瞪着封衡:“你喜欢她?”

封衡唬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臣不敢!”

他冷然抽了下唇角,哼笑出声:“伯玉,再叫朕瞧见你偷去看岑氏,朕就连你一起罚。”

封衡嘴里说着表忠心的话,心下无端松了口气。

原来,陛下说的是樱樱,不是薛娘子……

嬴衍脸色仍是极为阴沉。

什么叫不是没有问过他,什么又叫知道他很好。她嘴里但凡有一句真话,也不会将他当猴子一样戏耍。

分明一开始就是她先来撩拨他,口口声声想要做他妻子、不许他有别的女人,他当了真,到头来,却是利用完了就要一脚踹开。

岑氏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至于好聚好散,他和她之间何时散,由他说了算。

——

“大夫,她怎么样了。”

滑县县域的一座医馆之内,薛崇敛容问才从病房里出来的大夫。

他浑身湿透,衣裳和手上都是方从送薛姮过来时染上的血,混合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煞是吓人。

身后下属已捧来了干净的衣裳供他换,他也置若未闻。

大夫面色凝重,捋须而出:“老朽无能,人虽救回来了,但夫人这胎是神仙大罗也保不住的,还请使君节哀。”

几名白鹭卫听见这一声“夫人”都下意识去瞧上司反应,他神情如怔,什么反应也没有。

大夫还当他是可惜那个孩子,又出言安慰:“女子怀妊前三月本就凶险,夫人想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生下来也不见得平安的。”

“使君还年轻,又何愁以后不会有呢。”

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多谢大夫相告,我去瞧瞧她。”

进到屋里,榻上的人犹在沉睡,苍白的脸裹在风鬟雾鬓间,脆弱得好像被雨打过的梨花。

屋中浓郁的血腥气仍缭绕不散,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着他两侧太阳穴,他在榻边坐下,只觉头痛如裂。

他从不知她肚子里会有了个孩子,也不知一向懦弱的她竟会有跳河的勇气,宁愿一死也不愿和他回去。

当真是跟那村女混得久了,越来越放肆。

方才,瞧见她纵身一跳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她能活着回去,他可以不计较她这次出逃的事。

若她肯乖乖的做他的人,不再想着自杀或是逃走。过往种种,也可以一笔勾销。

只要,她能醒过来……

他在屋中坐了许久,榻上的人才慢慢睁开了眼。他俯身过去,眼中携了丝焦急:“醒了?”

薛姮转首过来,眼里初醒的迷蒙褪去后,是茫然和胆怯:“……你、你是谁啊?”

“白蔻,白蔻……”她似全然认不得他一般,只当他是闯入的陌生人,害怕地往角落里缩着,唤着侍女的名字,急得要哭,“来人啊……白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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