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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榨干全身力气的苏念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因为明天就是为那天牺牲的公职人员举办的浩大葬礼，她的当然就在其中。

“兄弟，喝一杯吧，它虽然不能让你解决烦恼，却能让你暂时忘记烦恼。”负责守夜的李虎看不过去，递给苏念一瓶酒，已经戒酒的他决定陪兄弟喝一杯。

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苏念摇了摇头，“我不喝酒，我能睡着，不用在意我。”没等李虎作答，他伸出手作掌刀，毫不留情地砍在自己的后脖处，一下子令自己昏过去。

“……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李虎叹气，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就将酒瓶放下，兄弟把性命托付给了他，他不能辜负了兄弟的信任。

李虎和王勇多次讨论一致认为苏念根本ho1d不住那个好看得过分的女孩子，他这样毫无感情经验的家伙容易深陷其中，然而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如此展，他们认为三分热度的女孩，那个第一个主动贴近苏念的女孩，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中。

难以想象苏念受到的打击会有多大，他甚至还没彻底开窍，就将内心彻底封死了，那个女孩会成为他无法躲避的重担，令他永远无法放过自己，李虎望着床上的苏念，默然叹气，自己被叫做哥却其实什么也帮不上。

“铛！铛！铛！”三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宏大肃穆的葬礼开始，平江市各大官方机构重要人物都出席了此次为烈士们举办的葬礼，就在几天前，176人名为人民而战的勇者倒在了对抗罪恶与异常的路上。

不管是不是真心为之悲痛，这些大人物们都满脸肃穆，一一来到摆放着烈士们骨灰的灵柩前，送上花圈，为逝去之人默哀。

因为涉及异常，很多人没能留下完整的尸，且为了避免继续沾惹异常，所有的烈士遗骸都进行了火化。

再之后，便是烈士家属们上前，见自己的家人最后一面，透过那个被鲜花覆盖的小小盒子，从细微的啜泣声到痛苦的哭嚎，悲伤宛如实质一般从失去亲人的家属身上流淌到台下观礼的人群。

苏念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她的父母走上前，抱着柳柔现在居住的小小盒子相拥而泣，这几天里，他没有去看过他们，因为他害怕，害怕听到他们的质问，质问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他不敢面对他们的眼睛。

很快，就到了朋友上前的环节，苏念一步步地走过那些曾经一同训练，一起出任务的同事们的灵柩，最后才来到她的面前，他脸色惨白，脚步都有些不稳，一旁的雪晴连忙将他扶住才没让他倒下。

“……对不起，对不起！”嗫嚅了好一会儿，他才能勉强开口，他摆脱身边人的搀扶，朝着灵柩深深鞠躬，半天没有起身。

那张笑脸总是在眼前浮现，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缺了一角，永远无法修复。

一道身影冲过来，一下将他推倒，苏念整个人都跌到地上，整齐的制服沾染了灰尘，变得肮脏，被推倒的苏念没有起身，就那么木然坐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她信赖你跟着你走，你却根本保护不了她！”高大是少年满脸愤怒，“你就应该给他陪命，你这个废物！”

苏念也不反驳，任由高大少年谩骂着，直到他被自己的叔叔祁队拽走，那个少年也没有停止对苏念的指责。

“你是苏念吧。”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刚刚停止哭泣的沙哑，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的男人开口，“小柔她总是提起你，说你对她很好，她很喜欢和你一起出任务，总想和你待久一点。”

“我相信你一定也是竭尽全力了，可命运总是这样，夺走一个人最珍视的东西，想开些吧。”才4o的男人已经佝偻得像是步入晚年，他的头中夹杂了许多白，一手牵着哭成泪人说不出话的女子，“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苏念的身体颤动了几下，一行带着红色的泪水淌下，滴落在地面，“叔叔阿姨，你们还是骂我几句吧，都是我的错！”

“啪！”异常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高大女子一把揪住苏念的衣服将他拎起，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耳光，“苏念，你到底还要沉沦到什么时候？这样的你是她想要看到的吗？你是觉得这样她就能死而复生了吗？”

“还是想要现在就陪她一起死去？如果是，你现在就自裁，我马上给你安排火化，把你们葬在一起！”雪晴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逝者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带着他们的份，不要让我小看你，苏念！”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特调局第一大队队长这番动作令整个会场都为之侧目，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年纪很轻的道士，正站在灵柩前为逝者念诵经文度亡魂，一个是默不作声，抱着古朴长剑立在一旁。

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现在平江市几乎所有的管理者都聚集在这里，不管是要进行袭击还是渗透，这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他们在等意外的出现。

“对不起，队长，又让你操心了。”苏念好似被打醒，眼神恢复清明，“我会连着她的份活下去的。”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将烈士送入陵园，苏念搀扶着柳柔的父母随着人群走向这里，最后，她会在这里睡去，希望她能在此地获得安宁。

雪晴在他们身后，旁边是祁队，她有些意外，“没想到祁卓竟是你的侄子。”卡车事件结束后，也曾安排过人手观察作为最后目标的祁卓，但那些人并没有专门向她汇报这方面的消息，所以她也没留意过。

“抱歉，我这侄子不懂事，希望他的话没有打击到苏念。”祁队转头瞪了一眼犹不服气的祁卓，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人力有时尽的道理。

很多时候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苏念只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困境，所以才备受打击，他觉得只需要给苏念一点时间，这个年轻人就能走出阴霾，真正成为出色的战士。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高大女子一眼，这位同僚刚刚的手段未免太粗暴了，好在没有出现更加严重的情况，不然恐怕就是心理医生都再难把苏念救回来。

“我……”不忿的祁卓还想说话，却对上叔叔那双严厉的眼睛，顿时不敢再开口，他知道只是因为自己是母亲的儿子，才会被容忍到现在，换做其他人，早就被赶走了。

“你想说什么？”一道凌厉霸气的气场覆盖过来，那高大女子的眼神锋利得好似能杀人，令祁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不要以为年龄会是你的护身符，你只是一个躲在保护圈里的懦夫罢了，你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指责那些抵挡在第一线的人。”雪晴冷漠地看着那个男孩，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

在那天的研究所，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特调局空缺了将近1/2编制，直到现在还没有重新满编，而这只是开始，在今后，更多的牺牲会出现，从特调局最先开始。

“锵！”长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正在低头诵经的年轻道士蓦然抬头，看向那片陵园，“来了。”

“神明大人，您又用我的剑！”韩凤看着怀中的空剑鞘，愤愤出声，每次都是如此，那明明是她的家传宝剑！

“……那也曾是我的剑。”沈枢神色无奈，“算了，下次使用我会提前跟你说。”古朴的长剑悬浮在空中，寒光湛湛。

“砰砰砰！”像是敲门声，一道道声音从那些安葬着过往之人的陵墓中出，好似里面的人在沉睡之后醒来，向着现世的活人打招呼。

“嘭！”一只惨白的手打碎棺木，穿过薄薄的泥土，伸出地面，一具“活过来”的尸体站了起来，腐烂的头颅出渗人的嘶吼，朝着人群冲过来，一些腐肉在奔跑中掉下。

一具具尸体开始复苏，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甚至身体残缺，却全都从陵墓中爬了出来，朝着那些鲜活的生命扑去，要将死亡与他们分享。

此起彼伏的尖叫冒出，人群乱作一团，哪怕是仍旧镇定的人也被困在这慌乱的潮流中，无法改变这混乱，到处是胡乱奔逃的人，盛大的葬礼马上就要变作更多人的葬礼。

“锵！”长剑带着赤金色的尾迹划过空中，将复活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尸骸斩碎，沈枢平静的声音穿透了混乱，“被门赛权柄影响的亡者需要以异常能力干涉或者将身躯彻底摧毁才能失去活性。”

“第一行动队，上前，拦住尸群！”雪晴拨开身前的混乱人群，向着陵园冲去，一道道身影逆着人流，汇聚到她的身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其中并不都是行动队的人，还有前来参加葬礼的其他机构的同僚战友。

很快有人自地开始疏散人群，那是一位位公职人员，他们尽管也很害怕却没有忘了肩头上承担的责任。

“叔叔阿姨，你们先走！”苏念将柳柔的父母护送到出口，就开始折返，眨眼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哎，保护好自己！”柳柔的父亲看着苏念消失在人流中，那举起的手终究放下，女儿她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吗？

“她说得对，你确实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祁队安置好自己的侄子，也向着那道防线而去。

祁卓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远处那些恐怖的嘶吼声从不间断，他还想证明自己的勇气，可双腿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