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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弱质纤纤,就算竭尽全力也不能拽回白璧成,但她整个人扑了上去,脚下被窗棂一绊,整个人跟着白璧成向湖心倒去。

扑通扑通两声连响,白璧成和含山先后落入湖中。

入水的刹那,白璧成先庆幸这是暑天,若是大冷天掉进湖里才是受罪。但他在玉州飞沙之地长大,几乎没有水性,只是听人说过入水后越挣扎沉得越快,因此努力静下神来放松身体,只想能飘到水面上,之后陆长留和风十里必然来救。

可他刚吐出半口气,忽见前方水波晃动,一道黑影倏忽到了眼前,白璧成定睛一瞧,却是个白森森的骷髅,张着一对黑洞洞的眼眶,猛然戳到面前。

这一吓非同小可,白璧成在水里手脚并用扑扇两下,眼见白骷髅嗖得闪过身边,他转脸去看,才发现骷髅顶在一条大鱼头上,因此在水里蹿得飞快。

被它打个岔,白璧成的“放松浮起”策略不管用了,整个人像个麻袋直往下坠,就在他心慌气短之时,忽然有人游到他身边,托住他下巴拼命往上拉。

白璧成昂起脸去看,是含山。

含山一手托着白璧成,一手划水,拼力带着白璧成向上游去,不多时哗得破水而出,白璧成长吸一口气,但见明月高悬于空,月边几缕飞云暗渡,虽是熟悉不过的场景,却简直恍如隔世。

“含山!含山姑娘!接着!”

随着一声喝叫,虞温从俪影楼甩出一片木板,“啪”地落在湖面上,那是一幅拆下的长几案面。含山带着白璧成游过去,抓住几案后让白璧成扒在上面。

直到这时,含山才松了口气。

“侯爷,你不会游泳,就别站在窗边啦!”她大声数落,“为了救你,差点把我的命搭上!”

她的头发像水草一样覆在脑袋上,一张俏脸湿淋淋的,却更显得眉目动人。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越是狼狈的时候,越是能看出真美人。

白璧成冲她笑一笑:“多谢,欠你一条命了。”

“侯爷不必欠我的命,您活到天长地久,保着我每日五两银子进项是最好。”含山咕噜,“我是为自己做打算。”

她倒是不居功。白璧成心下好笑,却不再多说。

直到这时,才从俪影楼跳下两个人来,是脱了衣裳的陆长留和风十里,他们奋力游到几案前后,带着白璧成和含山回到楼前,又被虞温抓着手一个个搭救上去。

“风十里!你现在才知道下水救人吗?”含山湿淋淋地说,“如果不是我,你可摸不到侯爷了!”

“侯爷,是小的疏忽了!”风十里一脸自责,“小的下意识追着白衣人出去,过了两招才想起来,侯爷您不会水。”

“那你呢陆大人!”含山平等地不放过任何人,“风十里去追白衣人,你为什么站在楼里看热闹,看到现在才下水救人!我可告诉你,如果侯爷没了,你这样那样的案子,可一件也别想破!”

“呸!什么侯爷没了!少说晦气话!”陆长留也水淋淋地不服气,“我一个人跳下去,万一救不起怎么办?我当然去叫人啊!”

“你叫了谁来啊!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人都在岸上看葛师爷,叫谁也叫不着,”陆长留无奈道,“我怕跑上岸叫人耽误事,这才自己跳下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环顾缩坐在角落里的几个商人。

“喂!你们几个!眼睁睁看着人掉进湖里还坐着不动!瞧瞧虞琴师,就算不下水,也知道甩片几案救人呢!”

那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祁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大人,我们冤枉啊!您几位在二楼出的事,我们在一楼,外头又黑乎乎的,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哪晓得是有人掉进水里了?”

“是啊!”姓马的古董商也说,“那位琴师冲进来,我们看他抓起一张矮几就扳腿,也不知他要干什么,直到他冲到窗边又叫喊又抛东西,这才看着像要救人的样子。”

“然而二位大人就进来脱衣裳。”祁胖子一脸无辜地说,“这中间若有人喊一声救人,那我们当然要帮忙的!”

白璧成扯下半帐幔,将它丢给含山,让她裹着精湿的衣衫,却问祁胖子:“祁老板,我一直没顾上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小民是卖瓷器的!”祁胖子道,“吴县里最大的陶瓷档口,久久坊,就是小民的生意!”

“你跟韦庄主交情好,妙景山庄用的瓷器都出自久久坊吧,”白璧成微笑道,“这可赚了不少钱罢。”

“何止是妙景山庄,整个吴县都从我那里拿货,”祁胖子夸耀道,“我那里品种齐全,杯盘碗盏应有尽有,价格也公道,因此全县百姓都给面子呢。”

正说话间,内室的门被推开了,孟郁带着高捕头跃了进来,一眼看见白璧成浑身精湿,不由奇道:“侯爷,您的衣裳怎么湿了!”

“既然看见了,就赶紧着人找套干爽衣裳来,”风十里嗡声嗡气道,“虽是夏日,湿衣久穿也要伤身。”

“风十里,你不要命令孟典史,别人的衣衫我不穿的,”白璧成却说,“替换衣裳搁在马车里,你出庄去替我拿来。”

“侯爷,这点小事不必劳烦您身边人,”孟郁立即说,“卑职吩咐护院打马跑一趟就是。”

“这……,”白璧成略略犹豫,“只怕护院不知道我的车停在哪里。”

眼见白侯刚刚遇险,风十里无论如何不敢离开,听说孟郁能派人去拿衣裳,他有一百个愿意,这时候忙说:“庄外方圆百里皆无人烟,到空旷处找辆马车十分容易,更何况是侯爷所乘的四驾金辕车,远远便能看见!”

白璧成瞅了他一眼,还未说什么,孟郁便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侯爷宽心等一等,卑职这就去叫人去。”

“也好,这些小事交给他们去办罢。”白璧成道,“咱们说说要紧事,我之所以落水,是因为遇到了白衣人!”

“白衣人又出现了!”孟郁大惊失色。

“没错,我想他的目标应该是虞琴师,他发了一枚……”

“一枚三角镖,”虞温捧上用巾帕包着的三角镖,“但是没打中小民,因为侯爷见机快,扔了只铜销过来,挡掉了三角镖。”

他的巾帕里不只包着三角镖,还包着铜销。孟郁仔细瞧了瞧,皱眉道:“原来白衣人的武器是三角镖,他之前用碎瓷碎瓦,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使三角镖的。”

“因为没打中小民,他便冲着在窗边的侯爷甩了一镖。”虞温又道,“还是侯爷见机快避开了,却也跌进了湖里。”

“原来是这样,”孟郁道,“难怪侯爷、陆司狱还有这位兄弟身上都湿透了,原来你们下了湖。”

“孟典史,白衣人这次出现说明了两件事,”白璧成道,“第一件,他不是雪夜盟的人。”

“为什么?”孟郁吃惊,“难道侯爷看见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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