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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刚刚在马克的床上铺上新床单,丁波太太就带着大包小包来了。“你今晚能收留我,你真是个天使。”她说,“我想,我们问过了艾奇斯托的每一家旅馆。这个地方变得真让人受不了了。不管哪家旅馆都是一样的说法!都被那可恶的国研院的部下和随从塞得满满的。这里住的是秘书们——那里是打字员——这里还住着项目委员——这太过分了。要不是塞西尔在学院里有间房,我想他真的要去候车室过夜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学校的人把他的床晾过了。”

“可是到底怎么了?”珍问。

“亲爱的,我们被赶出来了!”

“可这不可能,丁波太太。我是说,这不可能合法。”

“塞西尔也是这么说的……你想想,珍。我们今天早上从窗户里伸头出去看时,第一眼就看到走道上有辆卡车,后轮就压在玫瑰花地里,车上下来一伙大兵,看起来像罪犯,人人拿着锄和锹,就在我们的花园里大干!有个丑恶的小个子,带着尖顶帽,和塞西尔说话,嘴里还叼着根雪茄,雪茄还不是咬在嘴里,而是沾在他的下唇上,你知道,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完全同意我们继续住着(你听好了,是房子,还不包括花园)一直待到明天早上八点为止。他还完全同意!”

“但这肯定——肯定——一定是搞错了。”

“塞西尔当然打电话给你们学院的财务总管了。当然了,你们的总管肯定不在。我们打了一早上电话,一次又一次地拨号。与此同时,你很喜欢的那棵大山毛榉被砍倒了,所有的李树也都完了。要不是我现在气得要命,我会坐在地上痛哭一场。我现在就这感觉。最后塞西尔终于联系上你们那位总管布斯比先生,他也光会说空话。他说肯定有误会,但现在已经不归他管了,我们最好还是去问问伯百利那些国研院的人。当然了,想找到那些人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到了午饭时候,我们也明白了,不管发生什么,晚上是不能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能?”

“亲爱的,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个啥样子。巨大的卡车和拖车一直呼啸着来来去去。还有一辆吊车,装在一辆像是敞车似的东西上。我们自己的小贩也过不来。送牛奶的十一点才到,送肉的就根本就没来,下午打电话来说到我们那里的两条路都走不过去。我们自己也是千辛万苦才走到镇子上,从我家到小桥就走了半个小时。这简直是噩梦啊。到处是火光闪闪,声如雷鸣,路面已经一塌糊涂,公用地上已经树起了一顶巨大的劣质帐篷。还有那些人!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在英国还有这样的工人。哦,可怕,可怕呀!”丁波太太用刚摘下的帽子不停给自己扇风。

“那你怎么办呢?”珍问。

“天知道!”丁波太太说,“现在,我们把房门关起来了,塞西尔去找了律师兰波,想看看我们能不能至少把房间封起来,不让别人进,等我们把东西拿出来再说。兰波看来也已经找不着北了。他一直说国研院有非常特殊的法律地位。那之后说的话,我就一点都不懂了。依我看,艾奇斯托的所有房子都要被推倒。河对岸那边反正是无论如何不能住人了,他们让住也不能住。你说什么?哦,真是惨不忍睹。白杨树都被砍倒了。教堂边所有那些美丽的小农舍也都完了。我看到艾薇,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麦格斯太太,在哭泣,可怜啊!一片烟尘之中,她哭得很伤心。她也被赶出来了。这个可怜的小妇人;她的生活已经够多灾多难了。我觉得还是出来的好。那些工人太可怕了。三个大个蛮汉来敲后门要热水,一个劲地胡闹,把玛莎吓坏了,塞西尔走出去和他们理论,我以为他们要揍塞西尔,我真是这么想的。真是吓死我了。然后来了个什么警官把他们赶走了。什么?哦,是啊,那里到处也有成打的看起来像是警察的人物。我也讨厌他们那样子。他们挥舞着警棍之类的东西,就像在美国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你知道吗?珍,塞西尔和我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就好像我们反而是大战的战败国一样。哦,好姑娘——来点茶吧!我想喝点茶。”

“你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丁波太太。”珍说,“马克可以睡在学院里。”

“哦,说真的,”丁波大妈说,“我此刻心里希望所有的布莱克顿的研究员们都不能睡觉!但是斯塔多克先生当然例外。实际上,我也不要搞得像齐格菲之剑[1]那样——而且,我要是把宝剑,那也会是把宽肥笨重的宝剑啊!不过这个问题已经安排好了,我和塞西尔到圣安妮的山庄去,眼下就在那边住下吧,你明白的。”

“哦。”珍的惊叹声不由自主地拖长了,那段回忆又重现眼前。

“呀,你看我真是个自私鬼,”丁波大妈说,“我光顾着喋喋不休我自己的麻烦,都忘记你去了那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告诉我,你见到格雷斯了吗?你喜欢她吗?”

“这个格雷斯是指艾恩伍德小姐吗?”珍问。

“是啊。”

“我见到她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谈这些。你的遭遇太让人气愤了,我其他什么也不去想了。你才是受难者,不是我。”

“不,我亲爱的,”丁波太太说,“我不是受难者。我不过是个生气的老太婆,脚也酸,头疼得要命(不过现在渐渐好了),我只不过想说说话让自己的怒气消下去。无论如何,塞西尔和我没有像可怜的麦格斯一样,连生计也没了着落。住不上我们那所老宅,其实也无所谓。你知道吗?在那生活的快乐也是忧郁的快乐。(顺便说一句,我怀疑人类是不是真的喜欢快乐?)确实挺忧郁啊。楼上有许多大房间,我们当初以为这些房间用得着,因为我们会有许多孩子,结果我们没有孩子。塞西尔不在家的漫长午后,我就沉湎于幻想我有很多孩子。顾影自怜。我敢说,没有那房子,我会过得更好。要不然我也许会变得像易卜生所写的那个可怕的女人,总是对着洋娃娃喃喃自语。但是对于塞西尔,这可太糟了。他多喜欢学生们在那房子里济济一堂啊。珍,你已经是第三次打哈欠了。你睡得不好,我又在这里喋喋不休。这都是因为结婚三十年了,丈夫已经听惯了唠叨,就像河坝淌水的声音一样,唠叨反而能让他们集中精神看书。看!——你又打哈欠了。”

珍觉得和丁波大妈住一个房间有些尴尬,因为丁波大妈还祈祷。珍想,祈祷能让别人尴尬,这可太奇怪了。不知看哪里好,即便丁波太太不再跪地,站起之后,珍甚至还有好几分钟没办法自然地开口说话。

◆〇◆

“你醒了吗?”夜半时分,丁波太太的声音安静地传来。

“醒了。”珍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是不是大叫来着?”

“是的。你喊着说有人脑袋上被打了。”

“我看到几个人在杀一个人——被杀的人在乡间公路上开着辆大轿车。然后就到了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开过了一排树,然后就有个人站在路中间,挥舞着一盏灯,让他停车。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我离他们太远了。他们肯定是说了什么,这个人下车了,和其中一个说话。灯光落在他脸上。他不是我以前在梦里见过的那个老人。他没有胡子,却有髭须。而且举止很敏捷,很高傲。那个人说的话惹恼了他,他攥起拳头,把那人打倒了。他身后另有一个人打算用什么东西砸他的脑袋,可是这老人反应太快了,马上就转过身来。然后梦就变得很可怕,但是很清晰。三个对一个,他是孤身奋战。我以前在书上看过这种事,但是从不知道亲眼看到是什么感觉。当然了,最后他被制服了。他们用手里的家伙狠砸他的脑袋。他们干得有条不紊,还低下头去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灯笼的光看起来很奇怪,似乎是在这地方四周升起了笔直的光——应该说是光柱。可能这时候我就醒过来了。哦,不用,我很好。梦境当然很可怕,但是我并不真的害怕——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我只是为那个老人难过。”

“你觉得你还能睡得着吗?”

“哦,当然了!你头疼好些了吗,丁波太太?”

“基本不疼了,谢谢你。晚安。”

◆〇◆

“毫无疑问,他就是‘暴雪’比尔所说的疯教士。”马克想。伯百利的委员会直到十点半才开会,所以尽管早上阴冷多雾,早餐后他就一直陪着史垂克教士在花园里散步。自从教士强拉着马克和他谈话那一刻起,这个教士就和周围格格不入。他衣衫褴褛,靴子粗陋,教士领早已磨损,脸孔黝黑、消瘦而痛苦,还有深深的刀伤,胡子刮得不干不净,满脸皱纹,而且举止非常虔诚。马克可没想到在国研院里还有这号人物。

史垂克说:“不要以为,我梦想着能不用暴力就推行我们的方案。总会有人抵抗。他们会拼死抵抗,绝不悔改。这不会吓住我们。我们会迎战这些动乱者,其手段之坚决,会让造谣诽谤的人说我们唯恐天下不乱。随便他们说。某种意义上我们确实是求之不得。社会是个井然有序的罪恶组织,我们不会保留之。对于社会这个组织,我们带来的消息将是铁面无情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马克说,“我刚才说了,长此以往,你我的观点必将分道扬镳。我的目标就是,将社会彻底规划并保留下来。我想其他也别无出路。但对你就不一样了,你想要的目标截然不同,要比人类社会更完美,这太超凡脱俗了。”

“我以我的每一个思想,我心的每一次搏动,我的每一滴血,来批判这个该死的信条。”史垂克说,“世界,这个代表死亡的组织和体系,正是凭着这一套诡辩,回避和阉割了耶稣的教诲。天主要正义,要对此世彼世进行审判,这本来是很明白的,却被这套诡辩弄成了教士的狡诈和故弄玄虚。上帝之国就要在这里实现,在尘世实现。而且将会实现。以耶稣之名,世人皆要拜倒。以耶稣之名,我和世上所有有组织的宗教都一刀两断。”

一提到耶稣的名义,这个能对着女听众坦然大谈堕胎和性变态问题的马克,感觉自己如此尴尬,甚至脸颊都微微发红,然后发现脸越来越红,直至面红耳赤,这时他不禁对自己,也对史垂克大为光火。他就是受不了这种谈话。自从在学校里上《圣经》课那依然鲜活的惨痛记忆以来,他还从未感觉这么不自在过。他嘟囔着说,史垂克忽略了技术。

“技术!”史垂克分外轻蔑地说,“我谈的可不是技术,年轻人,我说的是主耶稣。技术是空谈——是谎话——是烟雾弹——是富人的把戏。我可是在煤井里,在我女儿的棺材旁,发现的上帝。如果有人认为技术就像救生棉一样,能在那伟大和可怕的审判日保护他们,他们会发现自己错了。留心听我说,审判将要到来,上帝之国将要降临在这里:在此尘世,在此国度。科学的力量是工具。一个不可阻挡的武器,所有国研院的人都知道。为什么科学是无敌的武器呢?”

“因为科学基于观测。”马克提出。

史垂克大叫:“科学是无敌的武器,因为科学握在上帝手中。既是审判的武器,也是拯救的工具。而没有一所教堂能看出我所说的这一点。他们都是盲目的。他们之所以盲目,是因为那些肮脏的破烂玩意儿人本主义、文化、人道主义、自由主义,还有他们的罪恶,或者说是他们自认为的罪恶,其实这自认为的罪恶,乃是真正的罪中最轻者。所以我才变得如此孑然一身:贫穷、衰弱、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是世上仅存的先知。我知道上帝将掌握力量。所以你看见力量的地方,你就看见了上帝即将降临的迹象。这就是为什么,我加入了共产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的队伍,只要他们的行动会促进上帝的降临,不管什么样的行列我都加入。这些队伍中即便是最弱者,也觉得生活惨痛,因而残酷无情,全心奉献,准备牺牲一切人生的意义,这在有组织的宗教那些令人恶心的伪善话语中是找不到的。”

“这就是说,”马克说,“就当前的业务来看,你和国研院的计划之间的合作是没有界限的?”

“抛下所有合作的想法吧!”史垂克说,“难道黏土和陶器合作吗?还是居鲁士[2]和上帝合作了?国研院的这些人将被上帝所用,我也是。不过是上帝的工具和媒介。但这就和你相关了,年轻人,你无法选择你是被上帝所用,还是不被用。手一触犁,即永无返回之路。没有人能脱离国研院。那些打算回头的人都死于旷野。可问题在于,你是否满足于只做上帝的工具,一旦在上帝手中完成使命就被抛开——上帝曾借你审判他人,现在审判要降到你的头上——还是你会成为获得上帝遗产的人?这千真万确,你知道的。圣徒们将接管整个地球——可能一年内就会获得英国——只有圣徒,别无他人。你不知道我们将审判天使吗?”他突然压低了嗓门说:“真正的复活现在就在进行,真正不死的生命,就在此尘世上,你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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