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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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父督在送走了仇由，并让他劝阻那些想要求见宋公，为公子鱼开脱的人，并且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仇牧走了之后，华父督一个人返回了家中，拒绝了家中女侍的服侍，独自一人呆在一处暗室里，守着一盏铜灯，暗暗沉思。

铜灯是来自齐国的好东西，因其有烟道之故，能吸烟吸灰，加上蜜蜡之后灯光明亮，对眼神不好的老年人非常友好，所以一直深受华督的喜爱。但在今日华督想到送他铜灯的是齐人，联想起生在朝堂上的谣言忡伤公子鱼一事，却又有些烦燥。

这谣言应是齐国所放的无疑了，而齐国之所以散播谣言，无非是要阻止宋鲁之间达成和解，希望能够让鲁宋继续对峙下去。而一主张结好邻邦的公子鱼便成了齐国眼里的绊脚石，用这不花钱的言辞借人之手搬掉一块石头，这买卖谁不会做。

“好厉害的毒计！”华督喃喃道。在想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还是不由长叹口气，纵使知道是齐人所为，但一没证据，二来没实力，无法让公子鱼洗脱嫌疑。没证据难以在嘴上占据道义的优势，没实力无法蛮不讲理，有亏也只能自己吃，只要正常人便不会为这谣言，在与鲁国关系不佳的时候再去与齐国结怨，那不是宋国能办得到的。

所以公子鱼这个亏只有自己咽下去啊！华督不由想到了齐国，齐国在生内乱之后马上便平静下来了，新即位的小白更是不凡，一即位便广求贤士，开始变法，展生产，增添军备，在一众贤臣的辅助下齐国展的如火如荼，实力一曰强似一日，连宋国也有耳闻了。

而鲁国自干涉齐国失败之后，难免被人看轻了些，但鲁国在齐国的压力之下也在锐意变革，却被宋国视为了软柿子，因此连逢败绩，丧师丢将，为天下讥。这鲁国在大败之后，齐国没有马上复仇，这不就是在忌惮他们的实力吗？却被国人视为软弱可欺，这实在是失策啊！

若仅仅如此，宋国只不过是对外扩张遇上点挫折，但现在却被外患引了内忧，君臣失和所带来的风险犹胜于外患啊！现在真是个多事之秋，让华督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华督也是宋戴公之孙，而宋戴公算宋国历史上最有为的一个君主，在位三十余年，长期执政使国政稳定，国势日升，在死时不但受到王室赐谥为戴，国人也自为送葬，而战国时宋国的国君为戴氏，便从这来的。

戴公之后为武公，武公之后为宣公，宣公之时在宋国的继承人问题上生了问题，宋宣公因与弟弟友善之故，便欲传给他弟弟宋穆公而不传太子与夷。

这兄终弟及也是宋国传统，宋宣公觉得弟弟贤明便传位给他，也不算什么。但他弟弟宋穆公也是个奇葩，他在临死之前感兄之义，非要传位给侄子与夷。但群臣都认为他儿子冯很贤明，不愿立与夷，但宋穆公却很坚持，还让大司马孔父嘉迎立。

于是与夷成为了宋殇公，公子冯跑到了郑国，所以宋殇公时与郑国无岁不战，十年十一战，战争烈度堪比战国了，这哪国国民受得了。但宋殇公有孔父嘉这个愚忠之辈支持，无视民生疾苦，所以自己只能出此下策，将他们全都杀了，立逃亡郑国的公子冯为君，是为穆公。

宋穆公即位之后，华督自己便成为了太宰，在自己的辅助之下，宋国国势也曰升，终于回归了正轨，然后自己又侍两代君王至今，已经三十余年了。但在宋闵公与公子鱼身上，华督又看到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征兆，那是国势将乱的征兆，只有目光长远者方能预见。

“我不是早让你去告诫他们，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急着去试图为公子元说好话，以免惹得国君对子鱼更为起疑吗？现在君上原本就对子鱼不信任，再被这么多大臣联名上书，岂不是更坐实了子鱼欲串联谋逆的谣言？”

二日之后，华督与仇牧共处一室，华督对站在那里的仇牧怒道。仇牧委曲的说道“我也和他们说过了，可是您也知道因为我与公子鱼在国策走向上有矛盾。那些亲近鲁国的大臣都认为公子鱼之过是因为我的原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哪怕只是经过我传达的都一样，这我有什么办法？”

华督闻言一愣，他倒没有想到还有这层原因，俄而就更为震怒了，没想到现在自己的话已经不管用了，这些大臣们是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啊。华父督只觉得大脑中充斥着一振热血，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但只觉得身体虚，头脑晕，手脚凉，不由叹道

“唉，老啦，老啦，虫豸老了爪牙变钝，就连兔子麋鹿也不再害怕，人老了就更什么也不是啦，我说的话也没人听啦！”说完后一阵喘不上气来，忙锤打着自己胸口，使劲深吸几囗。

这情况让仇牧一阵惊慌，几乎就要张嘴喊人了，好在华督喘了两口气，便平息了下来，开口说道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我现在还不到花甲之龄，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呢，这群小子就想爬到我头上了，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都是群没脑子的货，宋国无人啊。

看看齐国君臣，君主多么年轻，臣子多么能干，就算鲁国也是人才辈出，可我宋国呢？年轻一辈之中，也就子鱼一个拿得出手，其他人都是些仗着祖荫而徒居高位的蠢货！”

仇牧忙笑着圆场道“是啊，公子鱼好歹也是个为国而着想的人才，我虽与他政见不和也很尊重他，朝臣们也因此而愿意救助他。但现在君上已经被谣言所惑，执意不肯释放子鱼，说不定还要生不忍言之事，尚需太宰帮忙，若是连您都救不了他，那我宋国的损失就太大啦！”

华督闻言笑道“好啊，你能不因政见不同而对子鱼落井下石，反而愿意帮他一把，足见你的品德如何，这宋国有了你和子鱼这样的后继者，才不致于国势颓废。

至于救助子鱼之事嘛，我还是那句话，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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