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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然地坐回桌前,他要给蕙娘回信,他想告诉蕙娘——他愿意去唐家喝小哥儿当归的满月酒,若是重孝在身不宜大事张扬,满月时他的贺礼也一定会到——他甚至盼着唐家能再出点什么事情,能让蕙娘再度十万火急地把他招去。可不是疯了?他苦笑。

只要能离她远一点,去哪儿都好。

令秧的女儿乳名唤作“溦姐儿”,是蕙娘给起的,因为她出生那天空中零星飘着雨滴。说不清是这孩子自己争气,还是菩萨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帮了她们一把——她没能在令秧的肚子里待够十个月,腊月未到便急匆匆地出生了。如此一来,倒是暗合了当初谎称的受胎的月份。“好懂事的小姐呢。”管家娘子端详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得意地自言自语——这几个女人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让她们心惊肉跳不得安宁的问题,居然轻而易举地被这个孩子自己解决了。这个名字叫溦的女孩,就这样安然地得到了所有人的珍爱,似乎比当归哥儿还要宝贝些。

令秧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生产,云巧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随后就带着点倦意地靠在枕上喝起了红糖姜水——淡然地微笑着,瞟一眼奶娘怀里的小哥儿,白兔一般柔弱的人,转瞬间也有了大将风度。可是半年后,轮到了令秧自己,就成了鬼门关上的劫难。

她明明以为,剧痛将她一分为二了,另一半身体在接生婆手里任意地拿捏,已经跟她没有关系,她是被腰斩了,可是即使腰斩了,那个胎儿也依然牢牢地吸附着她,幻化成疼痛继续把她残留的这半身体再切为两段——如此这般切下去,最后怕是只剩下脑袋吧,只剩下脑袋在喘气,人怎么还活着呢——满室灯光就在此时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灰色,她觉得自己柔若无骨,后来就听见了一阵啼哭,疼痛依然存在,不过不再猛烈,似乎打算和她的血脉和平共处,周遭寂静。她听见接生婆慌乱地说:“快,热水,多给我拿些布来,再止不住血可就了不得了。”她不顾一切地任凭自己睡去,反正,十万火急的是“血”,并不是她本人。

大家都说,夫人福大命大,才挨过了这一关——那一夜,蕙娘面色惨白地从产房里出来烧香,顾不得裙裾上溅着斑斑点点的血污,手也一直抖,香灰掉了一大块在手背上——令秧无数次地听人们重复着这些细节,听到精彩处也勉强跟着翘一翘嘴角——溦姐儿已经四五个月大了,令秧的脸色还是泛着青白,撞上光线的时候,耳廓都是透明的,眼神也懒散,下地三两日便得在床上躺一天,始终没能恢复元气,她自己也纳闷那些参汤都喝到哪里去了。蕙娘胆战心惊地烧香的时候,云巧就把溦姐儿抱进了自己房里。一只小襁褓睡在当归身旁,露出溦姐儿小小的一张脸,益发衬得当归是个英武的男孩子。早产的孩子身子弱,溦姐儿半夜里的啼哭自然会吵醒当归,此起彼伏,差点就要了云巧屋里所有人的命:云巧本人,加上蝉鹃,再有一个原本做粗活的小丫鬟以及两个孩子的奶妈,加起来也斗不过这两个漫漫长夜里一唱一和的小人儿……蝉鹃都曾半开玩笑地央求云巧,能不能云巧出面求蕙娘破个例,允许她们屋里再多添一个丫头帮忙,因为原本溦姐儿也该是夫人房里人照看的。被云巧啐了回去:“看把你金贵得,回家去问问你娘,你小时候是被几个人带大的——你要是嫌辛苦,夜里就多叫醒我几遭,反正我没那么金贵,我原本就是老爷房里的丫头。”倒是唬得蝉鹃再也不敢提“添人”的话。

春天的时候,哥哥和嫂子一起到唐家来看过令秧一次。三月末的时候了,令秧却还抱着手炉在怀里。嫂子隔着一张小案,跟她在榻上相对坐了,哥哥则坐在榻对面的椅子上——不过一年多的工夫,哥哥眉宇间莫名地有股衰老,嫂子倒还是那副丰润精明的样子。他们瞧着她的眼神里都有隐隐的畏惧,这让令秧莫名地满意了起来。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承认自己有点怕她的,他们甚至说不清究竟在怕什么,因为她经过了生死,总算坐稳了一个“夫人”的位子;因为她是孀妇,这位子就更加坚不可摧。

“爹的咳嗽,可是又犯了?”她斜斜地朝嫂子的脸望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要用不慌不忙的腔调提这个问题,“前日里我打发人送去的补药,不知嫂子给爹熬了没有。”

“难为姑娘想着。”嫂子匆忙地赔笑,“爹都吃了好一阵子了,他老人家说,都是上好的药材,托姑娘的福了。”

“罢呦,嫂子又说笑了。我们府里如今没了当家的老爷,还有哪门子的福可托,不过剩着一个往日体面些的空架子,熬过一日算一日吧。”令秧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如何熟练地从她嘴里流出来的,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却也免不了畅快,“我也不懂什么药材的好坏,只不过,还是有几门见多识广的阔气亲戚,这补药就是族里九叔给的。人家都可怜我一个寡妇,有了什么不算太金贵的好东西,也都乐得想着我。”

“姑娘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嫂子略微尴尬,“老爷去得早,可是府里上下都敬重姑娘,又难得族中也宽厚体恤,不能不说是菩萨保佑,姑娘千万往好处想,保重身子,你瞧生下姐儿都已经四个月了,你还是病怏怏的,不只是你哥哥和我看了心疼,只怕娘在天上看着也不安生呢。”说出“娘”这个字以后,眼泪准确地掉下来。拭泪的时候,连翘在一旁沉默地为嫂子的茶杯续上了水,她欠身急匆匆地道谢,便也顾不上继续哭下去。

“提娘做什么呢,好端端的。”令秧语气暗淡。后堂的某个角落突然传出来一阵凄厉的号哭声,令秧望着哥哥犹疑的眼神,淡淡笑道:“不妨事的,是蕙娘的女儿这些日子在缠脚,八岁的孩子了,再不缠来不及了,过去是老爷心疼她,总说晚些再缠也来得及。”

“八岁倒真是晚了些。”嫂子叹气,望了望依旧不发一言的哥哥,“骨头怕是都长硬了,难怪孩子遭罪,可怜见的。”

“春妹缠脚的时候也这样哭闹么?我倒不记得。这几天听着她白天黑夜地哭,我就打心里觉得,还是我们春妹乖巧。”令秧咬了咬嘴唇,终于有了一点点让她嫂子觉得熟悉的神情,“你们怎么也不带着春妹一起过来,往常我们老爷都很喜欢春妹的,总说她伶俐。”她知道,自己在不断刻意地提起“老爷”,老爷不在了反倒更方便,她能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随意地提起他,任何人都不能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告诉姑娘,”嫂子笑道,“春妹住到姑娘原先的绣楼上去了。过两三年便打发她出阁。”

“许给了谁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你放心,是好人家。”哥哥突兀地开了口。“正是呢。”嫂子驾轻就熟地将哥哥的声音淹没在自己的话音里,“那家姓陈,在池州,就是远了些,他家的买卖比咱们家大了十倍还不止,人家知道咱们家有个嫁给进士的姑娘,还带着遗腹子守着,敬重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就托媒人上来提亲了。春妹的这桩姻缘,又是多亏了姑娘你。”

道别的时候嫂子免不了又要哭一遭,令秧没陪着掉眼泪,只是轻声说:“等我好些了,我再给春妹绣点衣裳带给你,我一早答应你的。”

她其实很想告诉嫂子,爹和哥哥给她做的拔步床很好,可惜生产的时候褥子下面的床板被血弄出印子来,怎么都擦不掉,她会找人来重新漆。她也想告诉他们,往后不用来看她——不是不想念他们,只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们了。不过,她一样都说不出口。

她也不怎么想去云巧的房里看溦姐儿,只是这话更是说不得的。

比起溦姐儿,她倒是更愿意去看看三姑娘。

虽说她近来多半在床上躺着,但是也觉察得出,蕙娘来她屋里的次数明显地少了,不止这样,蕙娘对家里的上上下下,也不像平日里那么事无巨细地盯着。三姑娘缠一回足,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却是蕙娘。唐家人平日里都说,三姑娘这孩子古怪得很,不善言语,却是牛心左性儿的。眼下,缠足才刚刚到了“试紧”的时候,真正遭罪的日子还没来,就已经不分白天黑夜地哭号,一昼夜不睡都不嫌累,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几个婆子一起按住她。每隔三日,裹脚条子须得拆下,仔细清洗双足,再捆上的时候必须将前脚掌再往足心处多压一寸——那绝对是整栋大宅的灾难,负责替她试紧的婆子已经换了三个,每个都被她的小手发疯一般地抓得满脸满脖颈的血道子,最近的这个更惨,赶上不哭闹的时候,满心欢喜地以为这烈性的小姐终于认命了,哪知道头一低,手刚刚碰到她的脚趾,却被三姑娘冷不防从身后抄起的一只茶杯砸得眼冒金星,再回神的时候已是一地的碎片,额角上滴滴答答地掉着血珠儿。事后那婆子一边扶着自己包扎过的额头,一边气急败坏地在下房中压着声音跟人骂:“我二十多年帮着多少姑娘家缠过脚,就没见过这样的,究竟是给人缠足呢,还是驯头野驴子?”蕙娘气得浑身发抖,命人反锁了三姑娘的房门,收走一切剪刀盘子之类尖利或者易碎的东西。众人见蕙娘是真的动了气,又议论道:“也真是一物降一物,蕙姨娘平日里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到底碰上了克星。”

令秧站在三姑娘门口的时候,偏偏遇见蕙娘手执一根藤条在屋中央站着,柳眉倒竖,脸色蜡黄。三姑娘就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袄裙,也不着外面的比甲,缩成一团在屋角坐着,任凭蕙娘怎么吓唬就是不肯站起来。

蕙娘的藤条“嗖”地在凳脚上掠过去,像是抽了个冷子。三姑娘小小的肩膀跟着这声音隐隐痉挛了一下,嘴唇却还是紧紧抿着,紧得嘴角都弯了下去。“你给我站起来。”蕙娘道,“再在那儿装死,我下一次就抽到你腿上去。”“抽啊,我还怕什么!”三姑娘的眉眼依稀就是又一个蕙娘,就连挑着眉毛怒目而视的样子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不是没挨过。”“你当我愿意这样?给你好好说了道理你只是不听,你现在不站起来走路,好不容易裹好的就又长硬了,哪个女孩儿家不得经历这一遭,怎么单单你就受不得?”“外面那些种地的女孩儿就不用。”“你存心想气死我!”蕙娘说着走过去,眼看着藤条落下来,却还是抽在了三姑娘身边的窗棂上。“你直接勒死我算了!”三姑娘两团丫髻下面的小圆脸突然有了股肃杀气。蕙娘惊愕地安静片刻,丢了藤条,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你在跟谁说话?你当你真的是那些缺家少教的野丫头?”“我就是缺家少教!老爷死了,我爹死了,他看不见了你们就合着伙儿来欺负我。”言毕,嘹亮地大哭起来。蕙娘声音发颤地回头吩咐她的丫鬟紫藤:“愣着看什么,给我把藤条拾起来,我今儿个非得,我非得……”

令秧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弄出一尾悠悠的“吱嘎”声。“夫人来了。”紫藤欠了欠身子。蕙娘厉声冲着屋角喝道:“见了夫人也不言语一声么,紫藤,着几个人来把她给我架起来再绑到外面柱子上去。”紫藤为难地看了令秧一眼,连翘此时已经敏捷地走过去将藤条拾了起来,令秧柔软地拉着蕙娘笑道:“好了,这是唱哪出?要演‘拷红’也得是我来打,且轮不到你,再说咱们三姑娘怎么说也得是莺莺呢,你是气糊涂了,演错了本子。”

蕙娘神色凄然地笑笑:“夫人早晚也得经历这一遭,我只盼着溦姐儿懂事,知道体恤娘的辛酸。这几日,我真想抹了脖子去见老爷,至于这个遭瘟的孽障就拜托夫人替我打死,反正我下不了手,我看不见的时候倒也干净。”说着,眼眶红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令秧暗暗给紫藤递了个眼色,“要死也得是我先死,我才不活着掺和你们的官司。”紫藤上来搀住了蕙娘的胳膊,令秧看似随口道,“去跟厨房说,煮点银耳汤来给蕙姨娘去火。你平日里也该小心提醒蕙姨娘,多歇歇,这么多要她操心的事情,你们再不周到,不是招她生气么?”紫藤答应着,心里却暗暗惊异,印象中,夫人从不曾如此像个“夫人”。

蕙娘和紫藤已经走到天井里,屋内的人还听得见蕙娘恨恨地说:“今天晚上谁也不许给她饭吃。”

三姑娘见屋里剩下的是令秧和连翘,便也不再哭,兀自将腿抱得更紧,下巴搁在膝盖上,就像是一个瓷娃娃的脑袋从一团衣裳后面露出来。令秧蹲下来,犹豫地在她肩上拍了拍,见她不闪躲,便放了心,抬手替她擦净了泪痕。“你别怪你娘。”令秧认真地看着她的大眼睛,“你娘那么辛苦,你整天这么哭,她其实是心疼才恼火的。”

三姑娘困惑地看着令秧:“夫人,你是说——溦姐儿夜里哭闹的时候,你也要去打她不成?”连翘在她们身后,“扑哧”笑出了声。

“那怎么能是一码事儿呢。”令秧脸红了一下,“溦姐儿还是小娃娃,可是三姑娘你已经长大了啊。你都要开始缠足,紧跟着,就是许人家;再然后,就是备嫁妆,日子过得快着呢,说话就出阁了。”

“我疼。下地走路的时候,只要踩下去,我能听见脚上的骨头响,我害怕。”

“我绝不诓你,不会疼一辈子的,熬过了这一年多,就不疼了。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好看,你想想啊,走起路来,裙子底下像有两朵花儿,轻轻盈盈的,旁人远远地看见三姑娘走过来了,像是踩着水波纹漂来的,你说是不是?要是你不肯缠,等过些年个子再长高些,这么标致的一张小脸儿,裙子底下却踩着两片柴火,可不是糟蹋了?”

“会像花儿一样?”三姑娘歪着脑袋,“可是前几日,那个有龅牙的蔡婆子说,过些日子她们要拿碎瓷片裹在布带子里缠在我脚上,我一边走路,就得一边流血。她说流血的时候还在笑,牙都是黄的,我就想着,我先让她流点血算了。”

“那些婆子的话如何信得?她们嘴里哪儿吐得出象牙?”令秧抓着三姑娘的双臂,“来,站起来。”两个人的腿都有些发麻,各自颤颤巍巍还偏偏相互扶着,险些就要脸对脸地栽倒下去,连翘即刻从旁边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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